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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破碎斑駁的裂口,如碎裂的大理石,開始有一滴滴的血液從裂口處往下滴淌,鮮紅染得白馬不再如雪。
這種情形,玄機是見過的!
曾在記憶中,她見到過霍青魚拼命的帶著自己狂奔出不荒山,一踏出不荒山,他也是開始如此滿臉斑駁裂開。
她曾懷疑過自己和霍青魚曾相識,甚至不止相識。
可她與霍青魚又像是不曾相識,直到這一刻,玄機忽然覺得自己跳動的血脈里容納的記憶被喚醒,她忽然慌張了起來,抬起霍青魚的頭讓他看自己。
「霍青魚,不許你死。你醒過來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是誰?是不是你把我從地下喚醒的?」
霍青魚艱難的想啟齒,可未曾開口,牽動臉上的肌膚時,又有豆大的血滴了下來。
玄機怔住了,記憶中閃過的畫面也曾如此。
就在玄機怔忡的當間,遠處有馬蹄聲近。馬上來人青衫似松,墨發間斜倚一株碧。策馬行來的時候蹄聲有些慌亂的在四周踢踏,似是在尋找。
待及近了看,卻見是寇占星!
「你這一路真叫我好追,你……」寇占星話還沒說完,逕自掠過玄機戒備看著自己的目光,落到霍青魚的身上。
寇占星見霍青魚那一臉斑駁帶血的模樣,大驚失色,「你真想弄死他呀?趕緊掉頭回去,不荒山的人,越碑則死,這是千百年來的詛咒。」
越碑則死!
詛咒!
玄機第一次聽到這種話,按照霍青魚之前說的,只是說這裡的人無法出不荒山地界而已,卻從沒聽過越碑則死這種說法。
可看眼下看霍青魚的狀態,寇占星的話已是毋庸置疑。
玄機心中還有氣惱,但還是一咬牙跨上馬背,調轉馬頭朝著界碑的方向重新奔跑了回去。
寂寂夜色,疾疾鞍馬錯。
白馬去而復返,四蹄飛起時,馬肚掠過身下荒草,再度躍過不荒山的界碑,仍是颯沓流星!
玄機注意到了,越往回跑,霍青魚身上流淌下血跡的速度就越緩慢。於是,玄機乾脆掉轉方向,回到不荒山去。
策馬奔蹄,老馬速度不遑多讓,就是後面的寇占星想要追平,也是難事。
到了山門前,守夜的土匪人抬著火把和玄機照了面、對了口號,而後便將攔馬給撤了,任由玄機踏馬回營。
玄機將霍青魚帶回自己的院落去,那裡安靜一些。
在下馬的時候,玄機有注意到霍青魚雖說是暈了過去,但馬鞍上再沒有血跡滑落,心裡稍稍落了地。
當寇占星本想過來幫忙將霍青魚背進去的時候,玄機卻一把將霍青魚扛起。寇占星訥訥的看著玄機扛霍青魚進去的身影,有些不知所然的豎著拇指。
「閣下真乃,乃乃女中豪傑。」
玄機將霍青魚放平在外間的一張床榻上,看著他不再滲血,卻仍舊有斑駁痕跡的一張臉,她狐疑的問寇占星:「這張臉,還能用嗎?」
寇占星看了她一眼,「我發現你這人好生奇怪,不關心他這條命還能用嗎,關心他這張臉。」他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葫蘆,從裡面倒出一顆丹紅的小藥丸給他餵下。
他瞅著霍青魚,這小子也是平平無奇嘛!
玄機瞥了他的藥丸一眼,又問:「這什麼東西?」
「凝血丹,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反正止血效果好。」寇占星隨口應了一句,也不管玄機是否看他順眼不,兀自坐在霍青魚的跟前,仔細端詳起他這張臉來。
「你剛剛真是太危險了,不荒山地界有傳聞,他們是一群被詛咒過的人,世代只能守在這個破地方,出不去的,除非死人!」
寇占星捏著霍青魚的下巴嘖嘖稱奇,「傳聞不足為奇,眼見才是真章。早就聽說這裡的人不能出界,原來真的會爆開!」
玄機心裡一動,但卻不管他。
剛才一直緊繃著沒有發覺,這會玄機才覺得手腳皆痛。不是皮肉之痛,而是那種骨架受損,感覺自己隨時會繃斷了的那種搖搖欲墜的痛。
在玄機一轉身的時候,從身上掉下了那枚小紅魚的吊墜。
玄機一見到這紅魚,眼眸又倏然一冷,「他這條小命最好給我保住,這麼死了,太便宜他了。」
寇占星看向玄機,見她身上到處是傷,又低下頭在自己身上到處找,「我那本書呢,怎麼這會找不到了。我知道你是邪,你的傷……」
原本還在怔忡中的玄機,聽到寇占星這話的時候,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箭步沖將上前,指骨如鉗,一把擒住了寇占星的喉嚨。
「你到底是誰?」玄機忽然凌厲,「想做什麼?」
剛和誅邪司經歷過一場廝殺,玄機此刻猶如驚弓之鳥,任何知道自己身份的人,都不能懈怠。
玄機這一捏,寇占星只覺得一陣窒息,他憋得舌頭都快伸出來了。這會情急,寇占星倒是從懷裡取出一本書,晃著那本書,說話都是斷斷續續的,「家,家父……」
「家父,寇、天、官!」
寇天官!
這個名字讓玄機忽然一震。
「為什麼,為什麼寇天官能離開不荒山,我就不能?」記憶中,霍青魚曾撕心裂肺吶喊出的這句話,玄機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忘的。
玄機鬆開手,寇占星登時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玄機垂首看著他,目光沒再那般凌厲,但是卻多了幾許漠然和戒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