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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領到了一些,家裡的婆娘興許還能撐到仗打完。
水邊的老人又猛烈地咳著,而後羨慕地道:「你夫妻二人,感情可真好喲,不像我們家活活病死……」這話裡面聽著既是無牽無掛,又是無奈。
興老爹眼裡又黯淡了幾分,但低頭看到手裡的藥,想起自己的妻子,臉上又難免浮現出一抹溫柔,「她隨我吃了許多年苦,還為我生了堯兒,是我對不住她,沒能給她好的日子。」
說著,興老爹繼續往前走,「不說了,我要回去煎藥了。」
也不知道後面的老人還在那裡喃喃地說著什麼,周圍又起霧了,蒙蒙地,仿佛將這泗水渠籠罩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穿行在濃霧之中,興老爹的步履依舊不緊不慢。他回到自己的家裡,推開門的時候院子裡空蕩蕩的,所有生計傢伙事全被取走了。
這樣也好,空閒幾日,好好照顧妻子。
房間裡,似乎聽到了院子裡的動靜,傳來了婦人蒼白無力的聲音,「是老興回來了嗎?」伴隨著話語一起出來的,還有那似乎永無止境的的咳嗽聲。
「是我回來了。」興老爹對著屋子裡病重多年的妻子說了一聲,聽她咳嗽得厲害,趕緊往廚房那邊去,「我先替你煎藥,外面打仗了,城裡宵禁,接下來可能又要難過一點時間了。」
「兒子呢?得趕緊把他叫回來啊,咳咳咳……」
「不用擔心,泗水渠沒人在意。」興老爹開始在廚房裡生火,倒水熬藥的聲音傳來,他看著灶膛里升起來的火光,眼裡不覺有了主意。
就這麼坐在灶膛邊上,把控著爐火,和隔壁的妻子說著心裡話,「我還正想著,趁著兵荒馬亂也好,我一身力氣說不定有了用無之地,出去重新找個活計。」
「哎呀,咳咳咳這可太危險了。」
「不危險!不就是打仗嘛,聽說城外攻城的都是械人。正好,我打了一輩子鐵,打鐵和打械人,想來也沒什麼區別,都是老交道。」興老爹將一小把乾草塞進灶膛里,火光映得他的臉微微發紅。
在這一刻,這個粗獷又即將步入年邁的中年男人,難得地露出了溫柔而又幸福的一面,「我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這身體,回頭興堯回來了,我不許他出門,叫他照顧好你。」
「你呀,就是不聽勸。」
「……」
興老爹就這樣,一邊熬著藥,一邊和病重的妻子聊著天,又一邊想著如何在這亂世中謀一條生路,亂紛紛的,直到這碗藥熬好。
他將藥給斷進妻子的房裡,「來,起來吃藥了。」
房裡微光爍爍,比起外面紛紛擾擾,真的既寧靜又美好。如果,如果泗水渠能夠再好一點,那這世上便再也沒有什麼好渴求的東西了。
可是,這泗水渠里,掙扎著幾萬人啊!
哪裡有什麼歲月靜好呢!
惶惶的一夜沒有過完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有人大喊城破的聲音……原本所有躲在家裡的百姓忽然在這一刻忍不住地哀嚎,甚至有些人 開始收拾家底,打算等城破徹底大亂的時候,尋找機會出城。
好歹保命要緊。
城頭的士兵,血肉之軀,哪裡抵擋得住外面械軍的刀槍不入呢!
城破的那一刻,破開的城門似乎有餘光衝破這城裡的茫茫大霧,那些械軍沖了進來,京畿城裡惶惶的百姓,還有城頭上廝殺陣亡的將士,躲裹在這迷茫當中。
一時之間,上陽京畿的霧氣中,感覺到處都是瀰漫著鋼鐵的鏽氣和鮮血的腥味,還有充斥著整個京城的廝殺慘叫聲……
黑林械軍所過之處,戰無不勝,守將根本難以抵擋,黑林械軍就這麼一路破竹而去。
……
前麵坊市里,迷霧的最深處,走得近了才恍惚能看清楚。
那裡深藏著上陽京畿里的真正的士兵呢!這些士兵就在盡頭等著。等著李慶之的黑林械軍攻破城池,入瓮來呢!
遠遠看去,戍守在街道中央的將軍,身穿金甲,威武無雙,卻如同沒有生命似的,一直站著不動。只在看到黑林械軍破城而來的那一刻,金甲將軍的眼裡閃過了肆虐殘暴的光芒。
在這金甲將軍的身後,有無數的、密密麻麻等待著的,同樣克制著肆虐和殘暴的士兵,它們的眼中,仿佛沒有生命,只有被賦予的指令。
止戰!
想要止戰,唯有肅殺。
雙方的械軍,第一次直面碰撞。
有不少收拾了家底,打算跑出城去的百姓,急匆匆地跑出來卻正好撞見了雙方的械軍。在這一刻,這些百姓忽然嚇得不敢動了,也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原來,當今的皇帝陛下,也豢養著械軍啊!
可是,他不是登基之後就下令,普天之下誅邪的嗎?
他誅邪,誅的哪門子邪呢?
**作者寄語:**
第一百九十八章 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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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布林中的銀絲網,還依稀有血珠兒緩緩地凝聚流淌,垂墜到一定的極限,墜落了下來。
黑夜很好地將密林里的血跡給掩蓋去,但掩蓋不了林中密密麻麻的屍體,有黑林軍的,但絕大部分都是誅邪司的。
遠處,攻打皇城的聲音傳來,湮沒了這片密林里的廝殺,卻絲毫不影響這密林里的慘戰。
山坡下,頭骨凹陷進去的械人似乎並沒有被遠處的攻城動靜給影響,於它而言,數據指令里只有「誅邪」一項。<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