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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村,母親改造身體的事情也不知道怎麼走漏的,霍青魚也回不去了,回去的話村民們指指點點點,除了偶爾回去看看,確認他們在不荒山不受野獸以及械人的攻擊之外。
再加上母親不在那裡,霍青魚回去也沒任何意義。所以,他便替玄機好好把這山寨守住,管好這幫人,不要出去為非作歹就行了。
這麼一想,霍青魚唇邊笑意更深了,將酒壺遞給兄弟們,兀自登上那瞭望台,登高望遠。兩邊的的火把和火爐黑夜長目明,卻仍舊驅不散不荒山冬夜凜冽的寒。
有風吹來,身旁火光呼呼地斜晃著身影,將霍青魚的身影也吹得恍恍惚惚。
映著火光,霍青魚極目遠眺。
不荒山地界蒼涼,夜色難明,唯余莽莽丘影,上承浩瀚蒼穹。這一刻山河攬入心中,有一懷冷月泠泠當空。
霍青魚拿起隨身的酒壺,仰頭喝了一口,熱辣過喉,帶著一種酣暢淋漓的痛快,他雙手排在身前的欄杆上,衝著夜空長聲大喊了一句。
他今日開心,痛快,只想將胸襟肺腑里的一切傾吐出來。
下頭喝酒的弟兄,詫異地抬頭看了霍青魚一眼,卻心知肚明地笑笑,繼續挨著篝火斗酒取暖,好不快活。
霍青魚將酒喝了大半,別在腰間,下來的時候拍了拍兄弟們的肩,朝著邊上一路巡視了一番,確定機關新設,沒有落下之後,才放心回身,重新牽起白馬往回走。
玄機醒來,開心是開心,但霍青魚終究不敢大意啊!
盤踞在不荒山地界的誅邪師一日不走,他就不能鬆懈,他經不起再次顛沛,玄機也經不起了。
白馬寒風,颯颯吹著霍青魚身上的赤狐裘,身邊的老白哼哼了幾聲,似乎有所企圖。霍青魚感受到了老白的騷動,於是將腰間的酒壺別了下來。
「想喝?」他乜斜了白馬一眼,搖頭輕笑著的同時,將酒壺湊到馬嘴邊上,斜壺一傾,白馬下顎居然真的上來承接,隨著舌頭不斷將酒水捲入喉中。
動作嫻熟,很顯然霍青魚不是第一次餵它喝酒了,一人一馬就這麼各自滿足地並行上山。
山上燈火通明,錯落的各家房屋如是,寨子前面的空地篝火亦如是,大家將各自的存釀取出來,難得一次的歡慶。
二當家喝多了,吵嚷著要擊缶而歌,那毆啞嘈哳一開口,當時便聽吐了幾個人。最後是白花花塞了一根雞腿在他嘴裡,堵住了這魔鬼之音。
最後還得是探花,酒喝多了酸腐勁也更上來了,撩起衣擺,便在那大聲地吟誦著,「……忍令贏馬書生輩,十年壯志暮山秋。」
「得了得了,你有什麼壯志,人都管不好……還不如老子唱首燈下摸呢!」曹猛一把扯下書生的行頭,寒酸他幾句,登時惹得周遭弟兄哈哈大笑起來。
探花酒意上頭,一時不依了,擼起衣袖,紅著連指天頓足,「粗魯,莽漢,你懂什麼叫做滿腹經綸,你懂什麼叫做才富五車嗎?」
「喲喲……」
在噓聲一片當中,書生站得更高了,一手拎酒壺,一手揮斥方遒。
「想當年,一介書生……我,」崔探花已經醉醺醺了,伸出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言語也開始豪邁了起來,「我一介書生,單憑一墨一硯闖入秋圍,筆毫如刀,指點之間江山愧色,滄海橫流。前朝皇帝讀之,幾度仰天悲嘆,幾度潸然淚落,當殿欽點我為探花郎。你們,你們,你,你,你,還有你……你們,你們懂個屁。」
「喲喲,書生還會說屁哪!」
哈哈哈!
吵吵嚷嚷的聲音,圍著篝火火熱地傳來,玄機坐在不遠處的石台高處,坐在其上,斜倚著那石台,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下面傳來的陣陣鬨笑聲,落入她眼裡,卻是一陣陣輕許的落寞。
萬千繁華,仿佛置身事外,更是著漫捲周身的冬夜寒冷,沁得她的肌膚微微冰寒,凝起了一層薄霧,這種感覺反而讓她覺得熟悉。
山下,卻不知何時,一陣異響入耳,但當玄機側首過去的時候,卻見山道上石塊嶙峋,哪裡有什麼異響,許是山裡的動物夜間出來覓食罷。
玄機也沒多想。
這時後方葫蘆的房屋裡卻一動,玄機覺察,轉頭看向那邊去,卻見小小從葫蘆的屋子裡蹦達著出來。
換下了木頭輪子的小小,仿佛連心理都變得正常多了,她從葫蘆那邊跑去,在人群中尋找了一番,不知道在找什麼。
玄機一沉吟,將手裡的酒壺朝身邊一放,而後朝下面一跳,落地時徑直朝著葫蘆那邊走去。
葫蘆不愧為手工狂魔,從前研究他家祖師爺爺的木頭時便已經入迷,現在研究起械人來,更是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他的工作間變得更大了,裡面層疊的所需材料,滿滿砌了一屋子,而屋裡此時卻空蕩蕩的。
「葫蘆不在?」玄機心頭一下疑惑了起來,看著這滿屋子金屬閃閃的東西,玄機像是踏入了鋼鐵的世界一樣。
旁白操作台上放著未完成的支架,邊上的矽膠還沒調製好,各種膚色深淺不一,再往前是各式模具,再往前,是和在紅崖里看到的石台一樣,足以並排平放兩人的大小……
葫蘆這裡,可真像縮小版龍脈里的實驗室啊!
玄機由衷地,從心底發出一聲感嘆。
她在這裡面巡視著巡視,卻在一堆雜物掩蓋裡面,看到了下方金色的一角。<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