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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仆輕笑一聲,「你的體內零件,已經開始大幅度失靈了吧?」
「誰說的?」玄機心下一凜,卻矢口否認。隨後開始掙脫雲仆的手,往後一退時揮動手裡取鱗。
取鱗一動,雲仆身後的葉輕馳也動,藏劍寒鋒刺來時,玄機偏身讓過,可身體的反應卻也慢了一拍,心口被劍端一挑,刺拉一下,一道裂口從心口到肩胛處,斑駁裂開。
溫熱像是得到了一個宣洩口,從她的傷口處滾滾冒出,熱意如浪,她仿佛就是一個發熱體,在此刻這幾乎要將自己焦灼的溫度,逐漸以她不能控的速度往上升。
從傷口處看去,原本快速轉動的齒輪,抹擦著幾乎擦出火花來,但在此刻這些零件與機擴似乎也到達了壽命的終點,忽然體內傳來「啪」的一聲,有零件開始崩壞了。
玄機也順勢而倒,半跪在了地上,一手硬拄著取鱗,才不至於跌得太難看。她看著跟前的一切,努力地想要維持自己的堅強,可卻怎麼都站不起來。
眼前,站著的只有葉輕馳。
但見葉輕馳仍舊持劍,她總以為這個誅邪誅瘋了的葉輕馳,會趁著這一刻殺了自己。
誰知道葉輕馳卻說:「你這模樣,與死了有什麼不同,毋須我再動手。」說著,她就看見這傢伙,居然收劍了。
他居然,連動手誅殺自己都懶得了。
看不起誰呢!
玄機拄著銀槍,低著頭忽然吃吃地笑了出來,「看不起誰呢,葉輕馳……你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你也是個械人了吧?你還要誅邪嗎?」
玄機拄著銀槍,到底還是站了起來,對上了葉輕馳難看到了極點的臉色,她緊咬著牙關的那一刻,也揮動著自己手裡的取鱗,「你還有臉誅邪嗎?」
取鱗揮來,葉輕馳傲慢得連退都不退,卻沒想到槍尖鋒芒刮過他的臉頰,劃開了一道傷口。這道傷口將他的皮囊撕開,葉輕馳的底牌盡顯無餘,他內里的金屬色落在玄機眼底,是無盡的嘲諷之色。
「你也是個械,不過……也是個械罷了,你誅哪門子的邪?」玄機連聲而出,看了葉輕馳一眼,眼裡也儘是鄙夷之色。接著玄機朝後一躍,身子高高躍起的同時,雙手握著取鱗高高揮起,又朝著地面一落,隨之怒喝聲出。
「我誅你大爺!」
寒槍落地,砸在那澆築得硬如鋼鐵的地面上。
「砰!」
銀槍落在地面上,槍風寒氣凜如罡刀,即便是葉輕馳也難以招架,推開雲仆的那一刻,直面玄機這一道熱意滾浪,竟也站之不住,用手抵擋的同時,從手肘後方到胳膊,衣衫斷裂,就連他的表皮也被磨滅,露出手臂處鋼鐵的骨架,從手臂到指骨,每一節都強而有力,錚錚有節,就是不似人樣。
這是葉輕馳最為不堪的一面,如此卻被玄機赤裸裸地劈開這一層皮囊,葉輕馳的臉色沉得比土還難看,他看著自己手臂的骨骼,也是嫌惡。
再看玄機,手持取鱗,滾燙的熱氣已從她的掌心而出,她懷疑再這麼下去, 取鱗也得和她一塊被溶了。
然而,這紅崖地面卻仍舊堅不可摧。
即便玄機將地面砸出了一道泛白的痕跡出來,也絲毫沒有半分裂痕……倒是玄機,一身的怒意與熱氣越發地狼狽,從她肩胛口裂開的痕跡里,熱浪滾滾而出。
「宣姬,我要死了,你也休得好活。」玄機握著已經沒有了知覺的雙手,抬眸起來,眼裡滿是陰鷙。
真是天真,雲仆還想失笑。
可下一刻,雲仆笑不出來了。
那些從大熔爐里流落出來硬化成地面的熔漿,此刻開始快速地發生了裂痕,從玄機取鱗落地的地方為起始,快速地朝著遠處蔓延,蔓延……
地下,似是有什麼東西,在撐開這片鐵築的地面。
雲仆笑不出來了,站在那裡看著地面的裂縫快速蔓延和崩開,葉輕馳身手敏捷,護住了雲仆連連後退,輕點在身後懸崖石壁,遠離這片裂縫地帶。
上了懸崖,裂縫到不了此處,但俯瞰的角度卻更好地看清楚了下面發生了什麼事。
下方,只見裂縫蔓延了半個紅崖世界,緊接著,裂縫在不斷地撐開,往大了撐開,這地底下似乎有什麼龐大的東西,想要出來。
玄機也怔住了,幾乎忘記了自己身上即將要將自己溶化了的滾燙熱度,只七顛八倒地將取鱗順著地面裂縫一插,死死地抓住取鱗,免得被震得跌倒下去。
轟然一下,地面掀開了,整個紅崖如同翻了個身。
一道巨而長的身影,只有銀色骨骼,沒有半點皮囊的鋼鐵身影,從地底深處覺醒,起身……玄機的銀槍就插在巨蛇的骨縫間,勉強不被它所顛得掉下去。
巨蛇身影,在地下二十年,此刻舒展開來,立著一半的身子朝著雲仆那邊,張開蛇口。
腥風帶著泥土的沙氣,掠過雲仆的衣發,葉輕馳拔劍護在雲仆身前,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這麼大的機械蛇,葉輕馳誅邪這麼多年,第一次見。
與葉輕馳同樣震驚的,還有雲仆。
雲仆是真的震驚了,但是心裡的所有疑慮也在見到這條巨蛇的那一刻,全部解開了,「原來,宣姬是這樣做的,當年這條從北方來的巨蛇,原來在這裡。」
「難怪我一直推算不出宣姬的做法,演算不出她的藏身之地。難怪難怪,她沒有用龍脈出來的械,一根鋼骨都沒用,她太聰明了,她知道龍脈出來的械,全在我掌握之中,她居然用北境運過來的機械。她贏了……連我都算不過她。」<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