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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自喃喃自語了起來,「你說,他終於得償所願了,接下來……會怎麼樣呢?」他曾許諾一生一世的,但看如今風華越甚,宣姬心裡的落差卻越大。
她敲擊著這個魔方的節點,仿佛一種輸入的指令,在她這句話落下之後,自那些轉動的金屬片裡折射出一面虛擬屏,螢光快速的閃動著,上面快速跳動的字符不斷的往上流走。
直至最後,畫面定格成一行小字,映在宣姬的眼裡,「唐國盛世,械主天下!」
這四個字,卻不是宣姬想要的答案,她甚至有些不耐煩,「械人成軍,自然所向披靡,這個結局不用你算我都能猜出來。我要你算的不是天下,是李瑤之這個人,以及和我……之間!」她說到最後,竟是痴凝了起來。
因為,在她說完之後,眼前泛著藍光的虛擬屏幕上只餘二字:人心!
這世上,什麼都能算計,唯獨人心難以算計。
宣姬呆呆地看著這面屏幕,好久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將目光又看向外面,李瑤之今日好生的風光啊!
這天下,終於是他的了。
可宣姬卻沒顯得那樣開心,「我手裡有從龍脈裡帶出來的雲台算術,機關算盡,怎麼到最後就算不出個人心呢!」她說著,將那屏幕一收,那塊小魔方又黯淡無光。
她不斷地安慰自己,「我在地下多少年,是他將希望帶給我,憑何不能信他,那麼多年……都是他在陪著我。」
是的,李瑤之陪著自己。
在他刨開不荒山的黃土之前,早在不經意間陪了她多少年,度過地底荒寂孤寂多少年。這麼想著,宣姬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再沒有任何的不安。
可是,直到入主皇城,百官朝拜,宣姬都像是被卸了翅膀的雁,那個不荒山的少年,曾幾何時也能自己帷幄天下,不需要自己了?
宣姬便日日居在李瑤之安頓她的行宮內,日日把玩著她的雲台算術,從進京之後,李瑤之再不需要她了。
以往浴血奮戰也好,歷經生死也好,一次次都靠著她這個智囊,靠著雲台算術一步步地演練出最正確的方向,指點著他一步步走到巔峰的。
現在,他人在最高的那座山了,便也……不需要她了吧!
到上陽京畿許久,終於下起了第一場雨。
寢宮微寒,宮娥偷懶不便升起爐火,只有夜雨沁沁入殿,連殿門都被風雨吹得裂開了縫。宣姬夜半起身來,赤著腳踝落地,踏上從殿外打進來的微雨上。
有寒意至腳底板升起。
宣姬本想將殿門緊閉的,但是,卻在指尖剛伸出的那一刻,外面伴隨著風雨聲傳來的私語,更讓宣姬覺得比腳底板的雨漬還要沁人心肺。
那是兩個躲在宮檐下避雨的宮娥,此刻夜深人靜,聲音低沉卻言語大膽放肆。
「宮裡熄燈了,姐姐你陪我一同吧,我一個人害怕。」
「我也害怕,陛下帶回了個妖女,我每當靠近的時候便嚇得慌。」
妖女?
宣姬一怔,曾幾何時,自己在世人眼中竟是這般稱呼了。
又聽得那兩個宮娥連連道來。
「我親眼見到過她使喚妖術,陛下將她禁閉在這裡,卻苦了咱們了。」
「你都不知道,剛開始大家都傳言陛下征戰到哪裡都帶著這個妖女到哪裡,必定是要入主東宮的,但現在看來未必。」
「聽聞陛下都召侍郎之女入宮侍寢封妃了。」
「砰」的一聲殿門被打開,將檐下兩個宮娥嚇一大跳。
側眼看去的時候,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宣姬長衫素淨,一臉的冰霜站在殿門口,風吹雨而進,吹拂得她神情越發的冰冷,駭如死色。
但聞得宣姬如枯木一般地開口,「侍郎之女!」
兩個宮娥蜷在一處,應都不敢去應答一聲,任憑檐下雨將宮門髻打得凌亂也不敢動一下,眼睜睜的看著宣姬拖著一身衣裙穿入雨中,赤足而去。
宮燈夜雨,寒映著宣姬孤孑的身影,影影綽綽地映在磚台地面上,順著雨水蜿蜒流淌,一路向天子的寢室去。
宣姬身份懸殊,她有李瑤之親口下令的可隨意出入任何宮禁,無人敢攔她。
只是,此時夜半,宣姬的到來始終不識,侍衛庭還是將她攔了下來,卻驚動了寢殿裡頭的人。
寢殿的門打開,幽幽走出一女子,手持宮燈,身著輕紗,裊娜身姿若隱若現,秀髮輕拂臉有紅潮。
許是佳人剛承恩,略帶嬌羞,見宣姬之際又隱隱眉目輕挑,自然是早聽聞陛下身邊有這麼一號人兒了。
「聽聞陛下身邊……」佳人才一開口,宣姬的眼裡卻似乎從未有過這個人,徑直往著內殿的方向走進去。
直至床榻邊,李瑤之明顯醉後初醒的模樣,衣衫不整地坐於床邊擰著自己的太陽穴,見宣姬盛怒而來,站在自己跟前的時候,李瑤之端只望了她一眼,「宣姬,你這是做什麼?」
「你這又是做什麼?」
面對宣姬的反問,李瑤之緘默了下去。
殿內昏暗,那佳人往此里走來見陛下都沒有對宣姬發怒,自然也杵在那裡不敢開口。
宣姬望著這個男子,從跟著他走出不荒山至今都是一場豪賭,她從來自信自己不會輸,可現在她似乎隱隱看到了敗績。
她心有不甘,「李瑤之,你答應過我什麼,你說黃沙千載永不負,現在還沒千載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