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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饒是如此,此刻趴在霍青魚的背上,他的血肉竟然能夠將這種敲擊給隔絕。
兩人,似乎從未像此刻這樣咫尺平靜過,玄機也有些乏累,她慢慢的將頭斜倚下去,輕挨著他的背,慢慢的,將手環過他的雙肩。
這是一種安心,她將一邊側臉靠在他肩頸上,輕輕的閉上了眼。在漫長的歲月流傳之中,雪山峰底徹骨的冰涼中,從沒有過像此刻這般無畏過。
感受到了她趴在背上的放鬆,霍青魚微微側首,低垂著頭,唇邊是亂風吹不散的一抹淡痕,不知不覺間,有什麼東西在心裡快速地瘋長,瘋長。
有那麼一刻,他們兩人都覺得,就這麼一直走下去的感覺,也……挺妙的!
漠漠前方,地面捲起沙塵連綿如浪,霍青魚就這麼放緩了腳步,一步步朝著紅崖的方向步去,逐漸地,風沙也在削弱,人影也在拉長。
映入眼帘時,廣袤不荒,起伏的地面就像是凸起的一座座微觀山丘,砂型各異,風吹過時只能堪堪掠起表面塵埃,如飛皮毛碎屑。
遠遠的,霍青魚背著玄機走來的身影,腳下黑靴將小沙丘踩平。
路近紅崖時,原本是風吹過平靜的懸崖邊,忽然從平地上有人破沙而出,平地騰得老高,落地時,直接愛你身後稀稀落落地,從各地藏起的土匪和械人,紛紛爬了出來。
頭上口鼻,皆是黃沙。
所幸,一場風沙後,大家都安然無恙。
見玄機平安歸來,白花花張開雙臂朝他們奔去,一路高喊:「啊……機姐,你可算回來了,擔心死我了。」她的步伐止於霍青魚跟前,張著雙臂略微尷尬的和他面面相覷。
玄機輕拍了一下霍青魚,他矮下身將玄機放下,攙扶著她往前走。
白花花上前去,嘴巴就停不下來,「機姐,你可嚇死我們了, 昨日風沙那麼大,真怕找不見你。」
「機姐,你是不知道,我們在懸崖底下,把一架械人解了。想不到吧!我就說,葫蘆的手藝絕對是整個不荒山第一的。」白花花一邊說著,一邊帶著玄機往前走。
其他夥伴們也圍了過來,七嘴八舌。
「機姐,你昨晚去哪了,怎麼連走路都成這樣了?不會……跛了吧?」
「怎麼說話呢?」
「那,瘸了?」
「你死吧!」
聽著身旁又恢復了平時那般聒噪的模樣,玄機以前只覺得煩,可這會卻是覺得倍感親切。反倒是發現,她一回來就如眾星拱月般被他們圍著,唯獨霍青魚被冷落在身後。
玄機停下腳步,往身後霍青魚看了一眼。
霍青魚知她意思,沖她揮揮手,道:「去吧!」
四目一對,玄機抿唇一笑,也無答話,兀自和白花花他們往懸崖邊走去。
其餘土匪,一個比一個糙,一個比一個神經大條,壓根沒人注意到玄機和霍青魚兩人之間的神情變化,唯獨白花花,雖說她也和這些男兒沒多大區別,但到底還是個姑娘家。
白花花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回首看了一眼獨自站在身後的霍青魚。
風吹過霍青魚挺拔的身姿,忽然之間身旁空落落的,他百無聊賴地將雙手疊在腦後,四下望了一圈,發現另一邊上的巨石邊,尤葫蘆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去湊熱鬧,而是自己蹲在那裡,不知道倒騰著什麼。
霍青魚湊了上去。
巨石下面倒著一架械人,手腳已經飛沒了,滑輪和履帶掉的掉,變形的變形,幾乎癱瘓。若不是霍青魚還認識這架械人,誰都不曾想過,這架鬼畜般的械人也曾是一個水靈蘿莉。
蘿莉一見到熟人,凸出來的眼球翻了白,「你沒死啊?」
這小嘴,可真夠損呢!
還沒等霍青魚開口,小小就看到了霍青魚身後的那把長刀,原本渾然的模樣忽然緊肅,「獅子,獅子的刀,你給我放下。」
霍青魚握起長刀看了一眼,刀鋒寒光乍亮,如似光白狹長的鏡面一樣,一面映著上頭霍青魚的臉,一面映著癱在下面小小的臉。
他將刀放下,「他送我的東西,怎能說放就放呢!」
說出這話的時候,霍青魚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悲壯,是冼雄獅最後站在熔爐上慷慨激昂的一刻,是他最終對自己的說的那些話。
守住紅崖,哪怕……紅崖沒了。
霍青魚用手摸過刀鋒,感受那觸感冰涼,說出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可你們還在。」
既然如此,接了他的刀,就幫他守著吧!
可小小齜牙咧嘴,凶得很,對於霍青魚這衣服滿不在乎的模樣,她氣得差點將下頜零件也扯爛,「把獅子的刀留下,你別碰他的唔……」
小小話才說到一半,整個人忽然被尤葫蘆翻了個身,徑直將臉面直接拍在沙土上,哼哼唧唧,罵罵咧咧,可就是難以動彈。
這個蘿莉,說好不好,但說壞……在經歷過殺戮者無差別殺戮之後,霍青魚也無法界定了。唯一知道的是,冼雄獅很是照顧她!
「她怎麼樣了?」霍青魚指了指小小一身殘破問道。
尤葫蘆輕搖著頭,在風沙吹拂下,萵瓜似的頭像是被風吹動的葫蘆,「慘,慘慘慘!」
霍青魚一皺眉。
尤葫蘆指著她的手腳,道:「這些邪和我家祖師爺爺流傳下來的如出一轍,但精良許多。據我觀察,她們會痛,不像我造的那些木頭玩意,沒有知覺靈識,差遠了,差遠了。慘,實在是慘,斷手斷腳的時候,那痛怕是生生受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