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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每次都會威脅自己,「你下次再搗亂,我就拆了你的滑輪。」後來,大叔卻煞有其事地對自己說:「小小,也這麼多年了,你早不是小孩了,大叔幫你重新打造一具義體吧!」
「你能行嗎?」
就獅子那手藝,小小皺著鼻子,「就你那手藝,只會打個機械殼。」
對,就是只會打個機械殼,半吊子,哪裡像宣夫人那樣,能造械人,還能給予大家一塊賦予生命的晶片。
可是,小小嘴裡嫌棄著,可是心裡真的好期待啊!
期待大叔重新為自己打造的那副義體, 一定是個成年人的模樣,不再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蘿莉,真是……想想都覺得開心呢!
可是,可是呢……
大叔,你答應過我的,為我打造一副義體,義體呢?
哪裡還有什麼義體,整個紅崖都沒了,那頭管著整個紅崖的獅子也沒了,什麼都沒了。只剩下現在這個掛在腳上的木頭輪子。
真醜,醜死了!
出去肯定會被人笑死。
小小嫌棄地想著。可是,現在外邊不是沒人麼?
這麼一想,她眼珠子提溜地轉,最後不情不願地起身來,「我只是躺累了,不然這種玩意我打死都不會用的。」
話說著,當她按照以往慣性站起來的時候,原本腳下滑動的感覺沒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轉不開的枯澀感。
小小向來習慣了那對鋼鐵滑輪,現在這對木頭做的她一個邁不開,整個人一個趔趄,朝著前面撲到過去。
這一刻,小小都被摔懵了。
片刻之後,小小失聲大呼了出來,「什麼破玩意,這也能給我用,別說轉了,連站都站不穩。你這顆死葫蘆,爛葫蘆,你的手藝跟大叔比差遠了,差得遠了……」
小小叫囂著,可是周圍並沒有人,根本就沒人聽到她的話。
她叫著叫著,看著自己被擦破的手心,又看了看腳下那兩顆丑得難以直視的木輪,忽然一種前所未有的悲傷襲上心頭。
從紅崖被拎到這裡來,剛開始還不怎麼覺得。但是在這一刻,小小才忽然意識到,紅崖真的沒了,她從醒來那一刻睜眼所望的紅崖世界,徹底的沒了。
最最熟悉的那個人,也沒了,再也回不來了。
她第一次意識到原來生離死別,真的也會讓械人的心裡發痛的,眼淚也忍不住地流下來。沒有紅崖傾塌時候的那種歇斯底里,是那種久久的插在心頭的刀,一點一點地割的那種綿長又無聲的痛。
原來,人類的情感是這樣的,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品嘗著。
淚花迷糊間,她仿佛看到了燈花下獅子一手拿著扳手,一手捂著頭痛苦的模樣,「小小,你怎麼又不聽話了?你這樣,萬一以後我不在了可怎麼辦,沒有人能永遠管著你的。」
小小當時不信,現在信了,她趴在地上徹底地哭了起來,從不示弱的她,這一刻乞求了起來,「大叔,你管我一輩子好不好,管我一輩子好不好,好不好?」
哭著哭著,她抬起頭來,看向燈花的方向,茫然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花眼了。哪裡有獅子的蹤影,不過是心底的一抵思念罷了。
小小抹了一把眼淚,噘著嘴道:「沒事的!我才不讓你小瞧了,沒有你我也會把自己管好的。大叔,大叔……」小小輕嚅著,看了一眼自己腳下木輪,猶豫了一下,咬牙道:「大叔,你看著吧!」
她撐著自己站起來,一次倒下,就再來一次。
堅持到出屋子,再到屋子後面,趁著窗子投出的微光,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著站立、走動,慢慢地她找到了訣竅。
木頭乾澀,本就沒有鋼鐵滑輪那般順滑,她得摒棄掉以前那種開腳即滑地的習慣,她在邁腿的時候,先用力將木輪朝地上一壓,蓄力在木輪子上,然後再往後推。
第一次順利滑出一道。
只是,尤葫蘆的手藝到底粗糙,這木頭到底比不上之前的,沒有在裡面添加轉向的鋼珠助滑。小小滑動往前的時候下意識的想轉身,可木頭轉不過,一時不穩小小整個人跌在地上。
正當她想開口破罵尤葫蘆的爛手藝時,忽然發覺屋子轉角的黑暗處有人影一動。
小小下意識的冷喝出來,「誰?」
小小這一聲喝,小九也沒躲藏,她緩緩地將腿往前邁出,從暗影中玲瓏有致的玉腿穿著繡鞋,被水色紗裙隱隱襯托出一抹嬌艷來。
小九站在小小的面前,小小大為震驚,「是你?!你沒死?!」
小九不是早被誅邪司誅殺了嗎?
後來還是大叔從紅崖客棧前將她的骨架重新挖出來,重新修好了義體和皮囊,一直宕機狀態放在紅崖世界裡。
所有人都以為小九的晶片已經被誅邪司毀了,她再也醒不過來了,卻沒想到,在紅崖傾塌之後,大家各散東西之際,還能再看到小九。
九尾似乎並不想談起自己被誅殺的過往,她原本妖冶的神情黯淡了一下,徐徐啟齒,「只可惜,獅子死了。正邪難兩立,紅崖終究沒能走到最後,還是落得這樣的下場。」
說著,九尾垂首低低一笑,略帶自嘲,「我們落得這樣的下場。」
小小看著九尾,眉目自帶鋒芒,無意中卻帶了幾分疏離。腳下的木輪堪堪一定,恰到好處地落在地面上,站穩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