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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還在眼前站立的李瑤之,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與此同時,在李瑤之消失的那一刻,雄獅刀鋒刺入殺戮者的中樞零件,霍青魚奮力往前推去時,殺戮者竟也連連後退,雙腳離地飛起,憑空掠過一道長長的火痕之後,重重地掉落在地。
殺戮者頓時轟然倒地的那一刻,幾欲掙扎著,可隨著身上的火焰慢慢的微弱,微弱,再微弱,最後被風吹過時再也升騰不起來。
彼時,火焰徹底熄滅,殺戮者被燃得斑駁裂痕的身軀也開始一塊塊地肢解,散落,整架鋼鐵再難起來。
不遠處,和殺戮者對戰的霍青魚也驚呆了,他難以置信的看著這空蕩蕩被風吹得幾欲掀起的天與地,仿佛剛才看到的一切,都是虛空幻影。
而此刻,踏出茅草屋的李瑤之,他的沙幕投影居然被玄機給破了,身後的雲仆將投影的械人遣出去,想上前卻被李瑤之伸手止住。
至始至終,李瑤之根本就沒有去到外邊,從頭到尾他都在這裡,遠在千里,運籌一切。
可此刻,帷幄被破了,甚至玄機連他設置的指令都能破。
天子的眼裡有惱怒,有不悅,也有對玄機表現的震驚,最後竟笑出聲來,「有意思,宣姬你留下的械人,可真有意思。」
此時此刻,風沙之中。
玄機站在原地,原本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卻忽然鬆懈了下來。
原來,從頭到尾就沒這麼多的廝殺危機,全部都是假的。她忽然笑了起來,帶著對自己的嘲諷,「玄機啊玄機,原來,真正閉塞的人,是你自己!」
霍青魚跑了過來,看著玄機一身殘破與狼藉,想伸手去扶,卻不知該怎麼辦,只好抵住狂風站在那裡。
「玄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霍青魚詢問出聲,玄機側首看著他,比起玄機一身殘破與狼狽,霍青魚也好不到哪裡去,身上到處是傷。
風沙掠過耳畔,她的一邊耳蝸又受損,其實根本沒聽清楚霍青魚的話。
可是,玄機知道霍青魚在問什麼,所以她還是開口了。
「全息……」
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她整個人再也撐不住地倒了下去,隱約間,只覺得自己落入了眼前男子的懷抱里。
昏迷之前,她撐開眼瞼,只看到他不斷的呼喊著什麼,容顏其上烙著著急萬分的神色。卻沒想到,竟是這般俊俏模樣好男兒。
竟就,這樣落在她心坎上。
她在這一刻,竟有種衝動,想伸手去撫摸他的容顏。
可她的手才伸到一半,便懈了下去,整個人徹底昏了過去。
「玄機,玄機!」
霍青魚側首低喊著,不讓風沙吹入口中,眼見著風沙將吞天地,再不找個地方躲起來,怕是也得死在這裡。
霍青魚低頭將衣領扯起來罩住口鼻,又將自己的外衫解開,讓玄機貼著自己的胸膛,用外衫為她遮擋塵沙。
橫抱起玄機,霍青魚就這樣迤邐過黃沙的身影。身後拖著取鱗,身側拽著雄獅,一槍一刀隨身走,逆風艱難前行。
那具倒下的殺戮者,巨大的身軀被風吹得翻身,零件散開一地。零件小的被風吹上半空,剩下這架鋼鐵身軀,卻在黃沙的吹沒之下,逐漸被風沙埋葬,最後永歿於這片沙暴之中。
漸漸地,沙幕間只見霍青魚的身影走得遠了,孑然孤寂,蕭瑟無邊。
只有身後,迤邐了漫天遍地的碎金流沙,方見足跡才留下又瞬間被亂風迷卷。
亂了方向,也亂了心。
**作者寄語:**
第五十五章 無邪無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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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荒山這場風沙,百年難得一見。
吹拂黃沙三尺地,迷濛遍山野,遮天蔽日,難分晝夜。
風從界碑外吹進,肆虐過連綿山坡,橫掃各個村落,席捲過山頭,踏遍這裡每一寸,就連芥地草都被颳得滿天亂飛。
界碑處疾疾勁草低,掃過山坡外的村莊,村民們在地窖內躲藏著這場風沙,不敢探頭,就連衝出紅崖的那群械人和那群天掀翻天的土匪們,也各自找安身。
不荒山仿佛在一瞬之間,寂靜得只剩下風卷狂沙的聲音和身影。
寂寂天地間,玄機總有一股子難以掙脫的壓迫感在心頭,她能夠感受到那種被人封存的壓迫,掙脫不了,能夠解救自己的,唯有喚醒。
可是,她沒法自我喚醒。
唯一等待到的,是一道溫柔似水的女聲從耳蝸處旋繞而進。
「玄機,玄機!」
聲音輕靈,帶著某種自靈魂深處而來的熟悉,仿佛這聲音就是發自自己的內心。
玄機不明白,自己的耳蝸零件,不是被她給毀掉了嗎?
這一聲聲的呼喚聲音,像是深谷里的石子投入水面,打破水面時候那般清澈與激靈。
她還在殷殷叫喚:「玄機,玄機醒來!」
她是誰?
玄機記得這把聲音的。
宣姬!
「玄機醒來!」
這,也是指令!
玄機忽然反應過來。
在這一片無盡的寂靜和漆黑中,玄機的意識在努力的掙扎著,可是她就像是被囚禁在這具身體裡的囚徒似的,暗無天日。
只有像一具沒有情感的機械那樣,隨著指令緩緩睜眼,目光空洞的注視著前方。<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