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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起,刀落,只在一瞬間。
當鮮血濺雜亂石上,斑駁著的痕跡反倒沒那麼觸目驚心了,讓人更加驚心的反倒是霍翎躺著的地方,鮮血快速地滲透著土地,變成了晦暗的顏色,以她為中心快速地擴散開。
即便霍翎已經痛到不知痛了,但當寇天官這一刀砍落下去的時候,她仍舊止不住地嘶嚎出聲,這一聲只到一半,她就已經暈了過去。
「霍小翎!」寇天官開始後悔了,他不該這麼莽的,這裡荒山野嶺的,也沒點止血的藥,他要上哪裡去找止血的東西。
寇天官沒轍,只能鬆開自己的腰帶,用那腰帶一圈圈地綁住霍翎的傷口,用力地繃緊,再繃緊……直到她的傷口被繃得烏黑髮紫,再也沒像剛才那樣噴一樣地出,但也仍舊止不住,鮮血仍舊拴著他的腰帶滴淌而下。
寇天官不敢帶她離開,他看著客棧,這裡面說不定還能找到藥。
推開了客棧的門,裡頭是蛛塵滿布的客棧,空蕩蕩的,寇天官推開了好幾個房間,裡頭都是什麼都沒有。
只有廢棄鍋碗瓢盆,就是燭台無火,以及那些布滿塵埃的火摺子。
寇天官深吸了一口氣,強令自己定下心神,他抓起那火摺子,又順手拎起屋裡的桌子,狠地朝著地上一砸,他砸開了那桌腿。
拿著火摺子和桌腿再度跑出去,來到霍翎的身邊。
霍翎依稀能睜開眼睛,卻再無力開口說話。
寇天官說:「我得先給你止血,你一定要忍著。」他一邊說,一邊吹起火摺子,將那桌腿燒起,在霍翎的傷口處用火去燎燒著。
起先,霍翎並沒有感覺,但到了最後……她只能嗚嗚地從喉嚨里傳出哭聲,時不時地傳出扭曲到聽不出什麼的聲音。
但寇天官能聽過出來,她在喊天官兒,我痛!
霍翎痛,卻又沒法動彈,只能伸出一隻手抓在寇天官的手腕上,可寇天官的緊緊地握著手裡的火把,用力地握著,幾乎要將手腕間的青筋給爆凸出來。
他顫抖,他也跟著她一起痛,他也咬著牙,眼淚就是他娘的忍不住老是奪眶出來,可是,他還繼續灼燒著她的傷口。
我知道你痛,但是……你千萬得忍,霍小翎!
用火灼燒傷口,特別是以往戰場上被斷肢了又沒得醫治的士兵,為了保命幾乎都會採取這個方法,烈火能讓血管快速收縮,這是眼下最快的止血保命方法了。
血止住了,霍翎仿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
當寇天官將火把熄滅的那一刻,他甚至都不敢去探她的鼻息。
直到顫抖的手探息到她還有微弱到幾乎不可聞的呼吸之後,寇天官再也忍不住地捂著面而哭,他一個大男人,今天把這輩子的眼淚都哭完了。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懸崖太高,又沒路可上去,寇天官最後決定賭一把,最危險的地方,可能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帶著霍翎再度走進了那個客棧。
他帶著霍翎在後面的一間客房,他儘可能地讓霍翎先休息一番。
掩護好霍翎,寇天官打算繼續找,看能不能找到藥,或者找到些許吃的,霍翎大傷過後,必須進點東西,哪怕一口水也好。
客棧里什麼都沒有,寇天官順著客棧後面被掏開的山壁尋了過去,不去不知道,直到進了那條山壁之後,映入眼帘的,是另外一個世界。
葫蘆一樣的谷口,外窄里寬,這到底得是什麼樣的人才能掏出這麼大的一個山谷來?
而進了谷口,裡面是已經建好了建築,紅牆綠瓦,捲簾飛檐,如果說是京城皇宮,亭台樓閣搬到這裡來,寇天官都是信的。
在這紅牆綠瓦之間,一排排錯落有致的木樓製成的民居,左列成排,右又延綿往深處,兩邊如是,讓出中間一條主幹道。主幹道左右兩邊巷道連接,錯綜複雜。
這儼然是一座城池,並且還是新打造出來的城池。城裡燈花酒肆,茶樓鋪子,百姓居住所……應有盡有,就是沒有人!
寇天官懷揣著疑惑,走上這前面的主幹道,一路往著深處走去。
走過了那紅牆綠瓦,亭台樓閣,又走過那民居與酒肆,寇天官站住了,腳步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往哪處移。
甚至眼前的建築,是他從來見都沒見過的。
這高高撿起的鋼鐵城寨,圍籠一樣的建築一層疊著一層壘起,樓梯和鋼鐵混搭,管道和排污口連接……污水從管道里流出來,又淌在地上默默往下水口流去。
籠屋,鋼鐵搭起來的籠子一樣的房屋,寇天官第一個想到的形容詞。
只不過,這後頭的鋼鐵城寨還沒建好,後面隱約還傳來一陣陣火光,那是焊鐵閃出的火花。後面,還沒建好的城寨,諸邪難得地安靜著工作。
只是這工作,令寇天官瞠目結舌。
餘人造房,都是糊牆砌瓦,工作繁複。然而,對於諸邪這個天生自帶創造程序的械人來說,無論多難開山,無論多重的巨石與鋼鐵,於它而言就跟堆積木似的。
這會,諸邪正在努力工作,沒有注意到有生人闖入。
寇天官走得近了,不小心踩到石子發出聲響,諸邪回頭看了一眼,它那隨便用周圍的牆體掩起來的笨重身體,限制了自己的觀望角度,一眼看去的時候,街道上空蕩蕩的。於是,它又繼續埋頭工作。<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