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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猛神經大條,不明白小小的話,「替換什麼?」
「替換人類。」小小從一有意識開始就是械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想要替換人類身體的那種渴切。
「這裡,在進行著一場大型的人類替換計劃。」
小小說這話,是因為身後這漫長到不知道伸延到哪裡去的溶渠,以及站在他們跟前這密密麻麻的械人,一眼望不到邊。
曹猛的智商不足以讓他想得太深,但小小的話隱約也讓他覺得這個地下城絕不簡單。
「替換的械人,去哪裡了?」
「去哪裡了?」
小小反問了一句,接下來沒有再開口,而是將目光朝著頭頂上望去。
頭頂上是鋼鐵鑄造,水潑不進火燒不穿的頂,形狀朝天拱起一個半大的圓,將這裡全數包圍住!
目光穿透這一層穹頂,小小似乎看到了這層層土壤之上青磚鋪就的道路,以及行走在道路上面來來往往的人。行車的,打馬的,鮮衣怒馬,衣鬢飄香……從南往北,遍布京畿。
天子腳下,九坊十八市!
而在這熱鬧的地底下。
小小卻仿佛窺到了這地下城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幾乎可以確定地開口。
「上陽京畿!」
她從沒像此刻這麼嚴肅過,喃喃地說著:「上陽京畿人口逾兩百萬……倘若,我有這麼大一個械人作坊,我能替換掉這兩百萬里的多少?」
曹猛不懂得算,但聽到小小這話的時候,下意識地說:「得趕緊出去找到大當家,咱們得回不荒山,不能再呆下去了。」
上陽京畿水這麼深,萬一……要是蹚進這趟渾水裡,可就不好了。
然而,就在兩人往回走的時候,卻聽得這高高的穹頂上傳來了一道空遠的聲音,仿佛真的從星空里傳來,久久迴蕩。
「此地械人,禁止生智!」
什麼?
小小和曹猛兩人沒走兩步,忽然發現腳下一重,腦袋就像是被灌滿了泥土,思緒一下子遲緩混沌,身上的每一處零件都像是長滿了鏽一樣,驀然就動彈不得了。
往回走的兩人就這麼定在橋上,連張口說話都難以做到,只剩下一雙眼睛在那裡努力地做著掙扎,可到了最後……兩人眼裡的光也像是掙扎到了極限,熄滅了下去。
他們兩人和這裡站立的其他械人,再沒有任何區別了,如同死物。只有空曠的地下溶渠,悄無人聲,安靜到了極致。
放眼看去,只有密密麻麻站立的各種械人,仿佛一個大型的人偶集裝地,沒有生命,沒有思維,陷入在無邊的黑暗當中。
……
流水繼續朝前,船隻從這水道繞出,霍青魚仍舊在前頭撐篙而行,玄機則在他身後,手裡拿著的是上陽京畿的水道分布圖。
這是興老爹最後給霍青魚的東西。
地下城的入口有多少,誰也不知道,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九坊十八市中都有進入地下城的通道,既然泗水渠的被封了,那就只有尋找別的入口。
這一尋,九坊尋了大半,順著護城河而巡,傍晚的餘暉只剩下個尾巴,傾灑在水面上的夕陽顏色也收了最後的光芒。
正式入夜了。
然而,卻在皇城的背後,瀕臨入夜的時候,從護城河河道下面一支隊伍匆匆而出,身著黑紅相間的繡衣,在途徑河道旁的時候,卻見那漂浮在水上的小船,這支隊伍停駐了下來。
「搜!」
一聲令下,前排的誅邪師跳到小船上來,掀開那船簾的時候,裡面空空如也。
「走!」
這支誅邪師隊伍既謹慎又匆忙,借著夜色潛行而去。
護城河的河道下方陰暗處,霍青魚和玄機二人攀附在河壁上,眼見著那支誅邪師隊伍離去,霍青魚才和玄機跳上岸來。
「誅邪司頻頻出動,不會是出什麼大事了吧?」霍青魚看著前面離開的那行人發出疑問。
夜色的籠罩下,那行人除了偶爾能看見黑點攢動之外,已經再難以看見身影了。
「誅邪司旨在誅邪,雲仆開設地下城又靠販賣械人斂財,他們到底想做什麼?」玄機心裡也疑惑。
而遠遠看去,前面那支隊伍潛行入夜的蹤跡里,映著夜色,偶爾有一點泛著金光的光輝,間或從其中照耀出來,間或又被遮掩了去,十分可疑。
玄機想到了一種可能,「青魚,你說他們那支隊伍裡面是不是有械?」
不然怎麼解釋偶爾藏不住泛出的金光點呢?
「我娘會不會混在裡面?」霍青魚忽而想到這一種可能。
玄機略微沉吟,「她一心想找到宣姬,躲在誅邪司里,借雲仆之手去找,無疑是一種好辦法!」
如此說來,霍青魚和玄機兩人對視了一眼,毋須再說什麼,皆都默契地跟隨在那支誅邪司的隊伍後面。
夜色愈發的濃重,今夜無月!
在冰冷的夜風吹來的時候,前面那支誅邪司的隊伍里,行在最後的那人始終低垂著頭。偶爾……身上的披風帷帽被風給吹得拂起,亮出裡面那金屬的骨架。
金屬的顏色襯映著夜色,泛出一點點斑斕的光亮。
隨即風過,那人身上的披風帷帽又落了下去,再度將那點金光給遮掩了去。如此風來了又去,周而復始,在沉寂的夜色中一直間斷保持著那隱晦的光色。<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