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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絕望籠罩所有人心頭的那一刻,殺戮械人的腳步忽然停頓了下來,原本四平八穩的身軀在這一刻竟然朝著旁邊重重的傾斜了一邊。
緊接著,「砰」的一聲重響,其中一隻手臂忽然斷開,脫落,殺戮械人失了重心,一下子低頭彎了身。
看到這情形,原本已然一潭死水的人忽然開始了涌動,歡呼聲暴起,充斥滿紅崖。而接下來,崔探花站在高處把握著械人的動向,計算著距離予以發號。
所有人,忽然又鬥志滿滿。
械人,也並非堅不可摧嘛!
紅崖客棧的廢墟前,濃煙滾起被風沙吹斜。濃煙被塵風稀釋,化作淡淡薄煙掠過客棧前的金屬械人,以及被打入廢墟中的霍青魚。
薄煙過眼,霍青魚呸了一口血色和灰燼殘渣,身體已然撐到了極限,他將長刀插入地面,強撐著自己在廢墟中站了起來。
俯身低垂著的身姿,側眼能看到自己纏著布條的手,上面已然被鮮血滲透,緊握著的長刀上,「雄獅」二字宛如賦予了靈魂。
霍青魚看著這把長刀,陷入了沉吟當中,就連殺戮者再度朝自己出動都渾然沒在意。只有低垂的雙眸被血色迷離所滲染,眼前所望之處,一片血色。
修長的眉峰少了往日那份無邪與純正,緊抿的雙唇刻畫出凜冽的弧度,此刻在血色的侵染下,霍青魚眼眸一閉。
入目處,尤然是那個一身箭袖武士,草鞋綁帶的大叔模樣的人映在眼帘,他那略帶囂張跋扈卻又沉穩無雙的厚重,如似一塊沉鐵落在霍青魚的心中。
臨了最後那一刻,冼雄獅的嘶聲吶喊依舊在眼前,夫子佝僂的身影,阿諾那真無邪的笑顏,一個個的身影如同走馬,匆匆一過。
最後只剩下紅崖里,冼雄獅橫刀直挑,縱橫叱吒的身影落在眼中。
「小子,看清楚了!」
那道劃破長天的弧度,宛如刺破心防的最後一擊,霍青魚睜眼的時候眼淚也奪眶而出,淚水落在自己的手上的那一刻,他也憤然而起。
「冼雄獅,你也看好了!」
霍青魚嘶聲剛高喊道:「你與我,從來不在同一條道上,以前是,往後也是。可是,我要告訴你,人與械……並無不同!」
在此時,在此刻,霍青魚緊握手裡雄獅宛如靈魂相隨,就像當時冼雄獅足下蓄力,奮然躍起時。
就像冼雄獅當時奮力吶喊出的那一句話,「小子,你有你要保護的村民,我有我要守護的同伴,我們沒有什麼不一樣!」
霍青魚力滿下身,蓄力彈起的那一刻,揮霍手中長刀。
宛如當時冼雄獅手裡的長刀揮去,凌空划過刀鋒的銀光,交叉成兩道凜冽的弧度,兩人的身影縱橫,仿佛在此刻交疊。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一如此刻,霍青魚長刀凌厲,憑空而起,在殺戮械人衝來的那一刻,一刀直挑,銀光交錯劈砍而,直將那械人撂在廢墟當中。
獅子的身影,潛藏著無盡的爆發力,霍青魚同樣,潛藏著無盡的爆發力。
而雄獅長刀,蘊含著這一刻所有死去靈魂的寄託,霍青魚如似復刻出冼雄獅的身影一般。不,甚至比當時冼雄獅的速度還要快,在殺戮械人倒下的時候,再度挑起,橫刀砍落,翻覆身影從廢墟挑至懸崖下。
長刀掄砍過長空,與風沙廝磨,落在械人的骨骼縫隙中,蓄力直進,最終在械人出手的時候,刀刃刺過金屬骨骼,直插在懸崖山壁上。
入木三分。
殺戮械人呼嚕嚕的聲響自脖子上的仿人類氣管呼出,手刃抬起想要切開卡在骨縫中的長刀,向來無往而不利的手刃,這次切在「雄獅」上,卻不動分毫。
沒有了另外一架械人的掣肘,霍青魚就像解開沙袋奔跑,他在憤聲大喊而出的那一刻,緊握的刀杆順著懸崖石壁,從左到右奮力劃拉,朝前衝去。
人帶著刀走,刀帶著械走。
卡在石縫中的刀刃割開突出的山壁,劃拉出長長的一道深痕。
如同此刻那架殺戮械人,胸腔處原本被忍刀卡住的縫隙,在霍青魚長刀刺入懸崖帶著刀鋒跑的同時,骨骼處破開的口子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直到,刀刃劃破械人胸腔骨架處最厚的那根鋼骨,刺破鋼骨旁邊轉動的扇葉,割開了人造的心囊線路,一路割破這架械人的中樞零件。
直到,刀刃將那片嵌在中樞中的晶片割裂!
這一路在懸崖壁邊,帶刀沖跑,械人的胸腔被徹底割開,一同被割開的還有懸崖壁那道長痕看不到盡頭。
直到那架殺戮械人站在山壁邊上一動不動,直到被割開的山壁上有大石滾滾落下,砸在那架械人的頭頂上。
這一砸,械人自胸口斷裂,轟然倒塌,最終埋葬這亂石堆里。
霍青魚喘息著,握著刀柄的手止不住的發麻,顫抖,鮮血從手裡的布條落下,順著刀杆蜿蜒。他有些吃不住力地往後退了兩步,最後將長刀插在地上,才堪堪止步。
終於,解決了嗎?
霍青魚看向山丘小道那邊,土匪和械人的身影交雜在一處,有爆喝的聲音,有歡呼的聲音不斷起伏、雀躍著。
在這片逐漸安寧下來的紅崖里,那架殺戮械人開始四零八落。
再堅固的玩意,被他們這麼玩,也會壞的吧!霍青魚心裡這麼想。<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