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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魚立即起身去,到崖底的時候腳步停滯了,站在那裡久久難以動彈,看著此刻從崖頂到這邊的通道口處,阿諾一副摔得狼狽的模樣,他的身上,儼然是那個身穿藍色勁裝的女子。
直看到她沉睡過去的模樣,壓在阿諾的身上時,霍青魚耳忽然有種想哭又想笑的衝動。
「快來幫我一下,這個通道太難爬了,背著玄機姐姐根本上不去,不對,就是我自己一個人也上不去,還不如爬山壁呢!」阿諾嘟嘟喃喃著。
霍青魚過去將玄機給扶起,阿諾才伸著腰起身來。
玄機還是玄機,唯一不同的是她臉上有被石頭刮出的血痕,臉上還沾染著泥土,就如此沉沉靜靜的靠著山壁睡著,完全不似她平時那般模樣。
幸好,她還在!
霍青魚抬起頭看著扶著山壁捏著腰的阿諾,不由道了句,「謝謝你!」
謝你救了她。
阿諾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少年的臉上有一許不好意思的紅染,兀自有些不自在的抓著自己的後腦勺,「這,這是我應該的,我見山崖上跟姐姐一起來的那些人都跑了,風沙要來了,真埋久了她就真得死 了。」
說著,阿諾叉著腰也有些生氣,「哼,那些人也真是過分,你們千辛萬苦救他們,他們逃命的時候,頭也不回,沒義氣。」
霍青魚知道他是在說曹猛和白花花他們,玄機待他們的確不錯,可……霍青魚看了玄機一眼,眼中閃過一瞬的憂傷,可隨後他卻笑著對阿諾道:「沒事了,不管他們,阿諾是好樣的。」
霍青魚絕沒想到,最後居然是這個一直認為自己是「人」的械人救了玄機,赤子之心,原來也能在冰冷的鋼鐵身上體現出來。
他們與人,其實,並無異呀!
被誇獎了,阿諾有些開心得不知道如何掩藏內心的歡喜,雙手交在身後,腳下不由自已的踩著小碎步,「沒有啦,人家的全名其實叫『君子一諾』,你應該說,君子一諾是好樣的!」
他們紅崖的械人的,是否取名都有這習慣?
冼雄獅啊!
君子一諾!
但霍青魚看著少年如此模樣,不禁會心一笑,「是,君子一諾,著實好樣!」這真是個無邪的孩子啊!
霍青魚轉向玄機的時候,眼裡的笑意卻凝固了,心中止不住的擔憂。他復又抬起頭看著紅崖頂上的漫天沙塵,想了一下。
「紅崖現在到處都是誅邪的,玄機這會醒不過來,留在這裡只會更加危險。」說著,他看向一諾,道:「阿諾,你再幫我一次好嗎?」
少年一諾,瞠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等著霍青魚往下說。
「我把你和玄機先帶上崖頂,你幫我找個安全的地方躲避風沙。」霍青魚說。
阿諾有些不解,「那你呢?」
霍青魚搖著頭,擔憂的看向客棧那邊的方向,「誅邪司的人在紅崖世界裡面,寧殺勿縱,我擔心你們雄獅大叔。」
接觸下來,霍青魚發現那個邋遢大叔雖然你對人類一副不耐煩的火爆模樣,但不是壞人。
而現在,紅崖世界的禍事與自己脫不了關係,霍青魚下了一個決心,「夫子已經死了,我不想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霍青魚這話,忽然讓這少年無言以對,呆呆的看著霍青魚好久好久,最後他那雙澄亮的雙眸里,忽然眼淚止不住的流。
「你要在這裡保護我們嗎?」
霍青魚詫異的轉頭看向少年,忽然在這一刻也明白了什麼。他們械人,從未與人和平共處,第一次有人肯留下來,這是多麼讓他感動的事。
於是,霍青魚點點頭,「對!」
他抬起頭看向頭頂上那紛紛漫天的風沙,如同被撥亂的滿盤沙。或許,從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然置身其中,只有自己還在天真的想著人與械各不相干。
弗如此刻,即便能抽身,他又何嘗想抽身?
霍青魚將玄機背在背上,看了一眼那條從上而下的通道,想了想,未必能行,於是朝著山壁爬上。阿諾沒有多言,只跟隨在他身後,即便前方刀山火海也情願。
只是,在兩人雙手剛攀上山岩的時候,忽然從上頭一片迷濛之中,像是自天上砸下來一方碩大鐵塊,「砰」的一聲幾乎要將地面砸塌的錯覺,將霍青魚和阿諾都驚動了,雙雙回首看著從崖頂掉下來的東西。
若說是東西,也不準確。
落在地上砸陷進去了一個大坑,自坑中能夠看得清楚是某種呈金屬色卻又泛著古黃的東西,偌大一塊從上面跌落下來,了無聲息。
阿諾看得眼睛瞠大,「上面掉下了個什麼東西?」
「不知道,我看看。」霍青魚將玄機放下,兀自壯著挪步往那個大坑走去。
未幾,霍青魚的步伐還沒走到大坑邊上,卻聽得那坑中似是有什麼動靜,連續發出幾聲金屬「咔嗒」的聲音。這種聲音霍青魚不是沒聽過,那是械人舒展身姿的時候,身體零件活動的聲音。
這難道……從上頭掉下來一個械人?
正當霍青魚疑惑的時候,只見從大坑邊緣,忽然一隻手爬了上來,搭在坑邊上。霍青魚腳步停了下來,盯著那隻爬上來的手看了許久,從心底盪起一層驚訝的漣漪。
那隻手,不是人的手。或者,正確來講,也不是霍青魚所見過其他械人的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