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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渠連老鼠都不待,你們卻要世代而居,老妻病而不治,哪怕是死也無人問津,這不比送死更讓人難受?」霍青魚毫不客氣地說出讓興老爹都難堪的話來。
「你……」興老爹一時氣憤,揮起了手裡的鐵錘就要揮去。
霍青魚卻沒有退卻,也不擔憂,兀自道:「找到了人,安排你們離開泗水渠,如何?」
果然,興老爹手上的鐵錘停了下來。
院子裡有那麼一刻陷入了沉寂當中,就連玄機都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霍青魚,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興老爹回應霍青魚的,卻是一連串長笑,笑得他眼角的皺紋更深了許多,眼角連淚都落下了。一會之後他才停下了笑聲,「上一次說這麼可笑的話的人,還是一個叫寇天官的人。」
「那傢伙和你一樣,不自量力,誇誇其談,到最後拍拍屁股,不了了之。」興老爹看著霍青魚,眼裡有那麼一刻,是將霍青魚當成寇天官來看的。
「老子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你們這種說話不算數的傢伙,小人!」說著,鐵錘繼續朝霍青魚掄去。
霍青魚一揮手裡的長刀,接住了興老爹這一記。
然而,門口處寇占星的身影卻僵在那裡,他也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卻渾然將興老爹的話都聽了去。他只看著院子裡對手的兩個人,喃喃地道:「我爹……不是小人,他不是。」
寇占星的手上,還拎著剛從郎中那裡開來的藥,興堯他母親看樣子是病得厲害,寇占星半途跑去,就是去替她抓藥的。
但誰想到,一回來就聽到這話的,寇占星將手上的藥一扔,轉頭就離開。
眼下沒能說服興老爹,寇占星離去玄機也只能將葫蘆花花他們支開,讓他們追出去,別讓他惹出其他事端來。
院子裡,登時只剩下他們三人。其餘兩人,還各自對峙著。
霍青魚將長刀一推,興老爹退了幾步,也立在院子中央。
霍青魚看著他,卻將長刀一收,本就不想動手的模樣,他對興老爹道:「如果,我真能做到呢?」
「你憑什麼?」
興老爹的質問,霍青魚沉著了下去,下意識地看了玄機一眼,這讓玄機心生了疑惑。而接下來,霍青魚更是說出了讓玄機意想不到的話來。
「就憑我們,自不荒山而來。」
玄機的眼裡,則開始泛起了波瀾,她似乎開始疑惑霍青魚接下來想說什麼,眼光里也帶有詫異和余驚。
霍青魚故意錯了玄機的目光,道:「自開國以來,皇室中便有一脈留守皇陵,當今的天子,也是從不荒山走出的。」
霍青魚的話說得輕緩,但對興老爹這種人下人來說,卻是震天的一道驚雷。
興老爹瞳孔忽然緊縮了又縮,難掩心裡的震驚,「如果,要是這樣的話……」興老爹的話沒說,而後眉目則又開始慢慢地舒展開來,他問霍青魚,「你是誰?」
「李卿虞!」
**作者寄語:**
第一百九十三章 地下熔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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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顆石子被扔在渾濁的水裡,盪起一圈漣漪,很快地就沉底了。而水面上輕飄而過的一艘小船,將這盪起的漣漪給打散,破開了水路,往前直行。
葫蘆幾個人被玄機留在泗水渠那邊,配合興家父子調查地下城。此刻乘船隨水流去的,只有玄機和霍青魚二人。
而在第一顆石子落水之後,又一顆石子,則不偏不倚地打在霍青魚的後腦勺上。
「疼!」霍青魚撐篙入水,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被打到的後腦,「大當家準頭不行啊!」
「打的就是你。」玄機一股腦又將手裡剩下的石子全砸了過去,「你腦子程序設置傻了?跟興老爹說你是李卿虞,你是嗎,你是嗎?」
即便知道霍青魚和李瑤之之間的關係,但玄機就是打從心底不想將霍青魚和李瑤之混為一談。不荒山走出來的少年,宛如那片天空里摧殘的一顆星,不像上陽京畿那樣,污濁不堪。
他不該和李瑤之是同一種人。
「我是霍青魚!」霍青魚鄭重地對玄機說。
霍青魚的目光帶著無比的堅定,這是一種不曾動搖過的自我認知,也是霍青魚想要徹底消除玄機擔憂的態度。
玄機看著他,一時竟有些呆住了。但霍青魚這般鄭重,還是讓玄機放心不少的,最起碼,是自己多疑了。
玄機乾脆朝著船身裡面躺下去,將自己的上半身籠罩在船內的陰影中,她雙手枕在腦後,目光也稍帶了幾分地沉。
外面船頭,霍青魚扔在撐著篙,推著小船在水上前行,不疾不徐。
許久之後,躺著的玄機傳來了一句話,「我不是宣姬,更不希望你成為李瑤之。」她這是在擔憂。
一路走來,宣姬和李瑤之之間,和她與霍青魚之間,命運逐漸的糾葛,有盡相同之處,也有不盡相同之處。
兩人都是替身或傀儡,兩人都在那片被遺棄詛咒的地方喚醒了對方,一路勉勵扶持著走出來,至今!
這和當初的宣姬李瑤之,何等的相似啊!
但玄機更怕的是,結局也相似。所以,她才會在聽到霍青魚用「李卿虞」這個名字威脅興老爹的時候,出現這麼大的糾結和反應。<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