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頁
宣姬將那少年,與這眼前威武的將軍兩將結合,卻是忽然掩嘴一笑,進京以來,難得的一笑。
「是你啊!」宣姬說著,斂起了笑顏,正視眼前這個夜半揮軍相侯的人,她不信眼下這人還能再似當年那般,只是為了好奇心而過來看自己一眼。
果然,李慶之噙著宣姬這句話久久不回答,只像打量物件一般,目光一直在宣姬的身上來回,他不說話,身後軍甲,無人敢發出半點聲音。
將軍的威嚴。
許久許久之後,李慶之才饒有意思地開口。
「多年以後我才聽聞,當年皇兄從不荒山出來,帶了一個叫做宣姬的女子……奪的天下。」李慶之一邊說著,一邊返身下馬來,朝著宣姬走近。
宣姬看著這個滿身上下充斥著野心的男人,目光依舊,但卻對他今夜等候之意,全部瞭然於胸。
「他本該老死不荒山的,因為你,才坐得天下。」李慶之緩緩走近了宣姬,身量高大,站在宣姬跟前幾乎高她一個頭。
「我知道,你不是人。」
「我也知道,二十年前你離開之後,上陽京畿就埋下了隱患……」
「這隱患,讓上陽京畿里多了許多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這些東西就像一根刺一樣,扎在皇上的心裡,想要拔除,所以……你又回來了。」
說著,李慶之退了一步,給宣姬讓了一道,讓她一眼看去就能看清楚這街道的輝煌,上陽的巍峨。
「看看吧,你的傑作!」
他說了這麼多,宣姬卻仍舊是那般淡淡的樣子,仿佛說的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情了。她掃了一眼這空蕩蕩,只站滿了黑甲軍的街道,反問道:「所以呢?」
「所以,我也想得到這一切,我不在乎朝堂上對我朝拜的,是人,還是械!」李慶之說著,慢慢牽起了宣姬的手。如同最虔誠的信徒,請著他的供奉,一點一點地往前走,最後停在了他的那匹黑馬前。
黑馬烈烈,鞍甲鋥亮,為姑娘而備。
李慶之願將半跪在地上,讓宣姬踩著自己的一邊膝蓋上馬,「鞍前馬後,為你執鐙。」
宣姬看著李慶之如此匍匐在自己腳下,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的能耐,他做夢都在想要復刻李瑤之的稱帝之路。
「可惜啊,李瑤之……沒你這心。」宣姬悠悠地嘆了一句。話音落下卻換上了一抹莞爾,宣姬也隨之抬起繡腳,登著李慶之的膝蓋朝著鞍上而去。
「走!」
一聲高喊!
李慶之如同得到神賜一般的自在,牽起這匹黑馬轉頭朝他的軍營而去。
紅衣覆鞍馬,將軍執韁行。
……
幽幽下水道,臭水在夜晚的時候則是更加散發著惡臭的味道,充斥著這周圍的一片天。這裡的出水口,石柵欄都被蝕了大半。
從那堆廢水裡面,忽然「哇」地幾聲混亂,從裡面衝出了三個人來。雖說十分的狼狽,倒也全須全尾,更無受傷的痕跡。
「怎麼樣,三哥怎麼樣,四哥怎麼樣?」花花比其他兩人矯健,從水裡衝出來的時候很快地穩住了自己,四下尋找著尤葫蘆和崔探花。
葫蘆率先從水裡悶出來,後面還拖著書生,「我沒事,酸腐死沒死不知道。」
「小生,小生還在!」
幸好幸好!
花花總算徹鬆了一口氣,三人從地下水道和玄機他們衝散之後,一路衝出,也算是艱難險阻了。現在好不容易節後逃生,都默契地找個低矮的地方游上岸再說。
上了岸邊,他們看了一眼這周圍,卻發現這裡石屋黑苔,一片惡臭與死寂縈繞,十分的眼熟。
葫蘆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兜了那麼大一圈,又回到泗水渠了。」
「那個,二哥和……小小他們兩人,不會有事吧?」花花攤在泗水渠臭水溝邊的石板上,有些擔心地問。
「呵,」葫蘆無力地笑了一聲,「小小那人,整個地下城的械人加起來心眼都沒她多,怕什麼?」
「言之有理!」
……
地下城!
若說,從上陽京畿到地下城,是進了地府。那現在小小曹猛就覺得,他們找到了地府的心臟。
當小小找到曹猛的時候,他正醉酒在一處高門的角落裡。
小小在那裡用了各種方法,扇巴掌,澆冷水,扎手指……最後都沒用,仍舊是喚不醒曹猛,他仍舊醉倒如豬。
於是小小乾脆拔了他的晶片,讓他陷入了空白當中。而後,她又將曹猛的晶片重新嵌入,讓他又再度重置。
當曹猛從一聲聲「怎麼回事?我是誰?我在哪裡?」的疑惑三連中逐漸冷靜下來的時候,看著眼前的小小,問道:「你把老子帶到這犄角旮旯里來做什麼?」
「是你自己喝醉了酒亂跑過來的,怪我?」小小忍住想再次將他晶片拔下來的衝動。
「我?」曹猛指著自己的鼻子,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微微錯愕,禁不住嘆了一句,「這是哪裡啊,真他娘的冷。」
就連械人,都覺得身後這扇門,散發著一種從骨子裡泛出來的冷。
立在他們跟前的是一道鐵閘門,渾厚,高大,聳立在跟前有種巍峨如山的壓迫感,門前是一道道寬大縫隙的柵欄,足以讓人鑽個來回。
再往裡面看,似有小橋流水的聲音隱隱傳來,內里乾坤,似乎在呼喚著他們進去一看究竟。<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