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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吧,你是誰,來不荒山想做什麼?」
她走到桌子邊上坐下,抬起一腳搭在旁邊的椅子上。腳踝上的傷情頓時呈現,破開的肌膚沒有經過處理,已經從腳踝到小腿快速的翻開了。
在燈影下,翻開的仿生皮肉下面的金屬呈現出一種格外古老幽暗的魅力。鋼鐵的強硬以及獨屬於女子那種堅韌的柔美集於一體。若是仔細看,還能夠看到裡面那些骨骼脈絡的金屬紋路錯綜複雜,在其零件轉動期間以極其輕微的幅度在相互振動著。
簡直把寇占星給看呆了!
甚至都忘了玄機在說什麼,逕自從地上爬起來湊到她跟前去,想上手去抓又怕破壞了眼前的金屬構造,兩隻手就這麼憑空小幅度的揮舞著,莫名的激動。
「簡直不可思議!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研究一架活的機械人。誅邪司那幫傻瓜整天只知道殺殺殺,他們懂什麼!這才是世界上最絕美的尤物,得好好研究,好好研究。」寇占星眼帶精光,簡直能以極其興奮的神態來形容他此刻,完全沒有意識到玄機此刻眼中帶著的殺機。
但當他抬起頭來與玄機冷酷的目光相對的那一刻,猶如被一把罡刀懸在頂上給驟然驚醒。
未等寇占星開口,玄機已經率先低身湊了過來,一把拽在寇占星的衣襟上,將他往前拖過來,「我如果沒記錯的話,第一次在紅崖客棧見到你的時候,你說,你也是誅邪司的!」
她怎麼那麼大意!
知道她剛被誅邪司的傷成這樣,寇占星臉一跨,「我發誓,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
寇占星的發誓,似乎在玄機看來,並不是那麼有分量。
寇占星被玄機盯得渾身不自在,也只好收起那副吊兒郎當,認命道:「對!我秉承父志千里迢迢來到不荒山,是為了誅邪!」
覺察玄機神情有異,寇占星立馬解釋:「但不是你看到的那種誅邪,誅邪司那幫人腦袋帶愣的,說不通,只知道殺殺殺!這不是辦法,咱們得先找到根源,根源就在龍脈!」
龍脈!
總算說到根源處了。
不出意外,宣姬也當在龍脈之處。
玄機鬆開了手,「繼續說下去。」
寇占星吃驚,「你相信我說的?」
他這番理論朝誅邪司那些人說了不止上百遍。但誅邪司自有一套體系,自皇帝登基之後便設立了,多少年了都是秉承如此手段誅邪,豈會相信他一個不學無術的人。
玄機低頭看著自己肌膚被割開的地方,那裡血跡已經乾涸了,凝固的血液斑駁得猙獰一片。
她依舊能夠感受到炙烈的痛,如同她機械的身軀里,依舊潛藏著的一顆炙熱的心一樣,她的思想、她的靈魂是自主獨立的。
如同她,是真的存在同樣的道理。
失神的這一瞬,玄機的眸光黯淡了下去,她至今覺得,自己是個人!而後她又揚起頭來,卻又神采飛揚,「信!為何不信?!巧了,我也在找龍脈。」
寇占星呆呆的,情緒似乎未能跟得上玄機這番話。
從滿臉殺意,到失神黯淡,剎那間又恢復往日飛揚的神情,寇占星心裡兀自喃喃:這分明就是活物,機械哪有這般靈動?
可當玄機又著重說了一句:「我要重新打開龍脈。」
她想知道自己為什麼從冰下醒過來之後,就從一個人變成了一架機械人。到底是不是霍青魚帶走自己的?
被她所忘記的這段記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又為什麼會被釘在祭祀台下?
這些事情,全都等著玄機去解開。
寇占星才如夢初醒,他趕緊咽了咽口水,趕緊拿著自己手中的那本翻得破舊泛黃的「天官一冊」使勁的倒騰著。
玄機擰眉看著這傢伙,眼裡有藏不住的嫌棄。
這會的寇占星在她看來,就像是臨考試前熬夜點燈補作業的超差生,她甚至在懷疑這人說的話,有幾分能信。
「家父所留天官一冊,冊中有云:龍脈非正地,天下邪皆出此地,須誅之。龍脈毀,邪盡!」
他翻開第一頁伸在玄機的跟前,用手指著上面的字認真說道:「葉輕馳那幫人都錯了,邪殺不盡的。按照父親所言每隔一段時間要是能打開龍脈的話,裡面依舊會走出源源不斷的邪出來,唯有毀了龍脈,才能徹底斷絕。」
然而,他忘記了一件事,玄機是邪!
玄機看著這上面力透紙背的兩行豎字,神情忽然讓人難以揣摩了起來,只喃喃著最後一句,「龍脈毀,邪盡!」
「也就是說,你不誅邪,但卻做著和誅邪司一樣的勾當。所以,你我還是死敵呢!」玄機說道,恍若一笑,又似乎沒笑,「你忘了,我也是邪!」
霍青魚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不應該在一架機械人面前說這些,這是明擺著說我要殺你的蠢話嗎?
他豁然將那本「天官一冊」收起,為了小命不栽在玄機手裡,趕在她暴怒起來之前,他趕緊搖頭,「非也,我是上天派來拯救你們的。毀了龍脈,世間再無新的邪出來,你們藏得好一點,誅邪司那幫傢伙以為天下的邪都死絕了,說不定哪天皇帝就下令廢除誅邪司,到時候你們就徹底安全了。」
玄機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她收回了腳忽然站了起來,「你以為,邪就不殺他們?」<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