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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哀呼聲中,玄機的聲音逐漸變小,她痛苦地抱著頭,揪著自己的發,發冠都掉落在地,亂發披散無度。
身體裡的各種零件,從未像此刻那樣地瘋狂,就連她剛嵌進自己體內的計算機晶片,她也感受到它的高度運轉。
嗬嗬……
喉嚨里有強行抵制,卻又不住發出的低嚎聲,嗚嗚咽咽的,隨著風雪飄散。
她就像一具失控了的械人,扭曲,猙獰,不斷地抽搐著,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自己的代價。
寇占星別過了臉,周邊陡然沉寂了下去,連罵都是那樣的多餘了,只有暗自咬牙。「老頭子說得對,械人……都不是什麼好玩意。」
抬起頭,天上烏雲密布,降下的雪是前所未有的陰冷,冷得人心房直打顫啊!和自己剛來到不荒山的時候,簡直就像是兩個世界。
狗屎!
寇占星在心裡暗自怒罵了一句。
真是個狗屎都不如的地方!
風雪愈大,細細碎碎地漫天飄落,飄落在祭祀台上,飄落在平靜潭面上,飄落在以往赤黃的沙土間,飄落在蒼茫的山脈間。
飄落著,白頭覆蓋,整個不荒山間。
隱隱約約地,在這不荒山的大路上,與祭祀台相去甚遠的方向,一匹棗色的馬飛馳著,奔跑的方向,界碑!
荒山界碑,就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在此分水為嶺,將不荒山地界內的人,世世代代地隔絕在這裡面。
唯有此刻,霍翎騎著馬,像是再也不顧及這世代相傳的詛咒似的,她帶著某種褻瀆的興奮,朝著前方已經極盡的界碑靠近。
「玄機從龍脈中得了計算機,定然會去上陽京畿!」
「當年,寇天官僅憑半副械人就能衝出不荒山,我也能,我也一定能的。玄機,宣姬……二十年來我所受的苦楚,沒那麼容易完,就算是下地獄,我也要拉著你們一起下。」
「一定,能衝出去的!」
霍翎馳騁著駿馬,越臨近界碑之地,體內崩裂的痛楚就越發的明顯,她渾然不在意自己的皮膚開始龜裂斑駁,從斑駁的裂縫裡,滲透出一滴滴鮮紅的血跡。
寇天官當年能行,她也能!
誰都別想跑,任憑你們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們的。
霍翎咬著牙,即便牙齦咬碎了,血跡從嘴角邊上緩緩流下,她仍舊拼著這最後的一口氣,再次「駕」的一聲,催促駿馬更加疾蹄奔跑前去。
直到,駿馬颯颯,帶著滿臉斑駁裂痕的霍翎躍過界碑,跑出不荒山。前路茫茫,二十年的恩怨,已是不計生死。
只是呵,霍翎可能到死都沒能想到,玄機……她沒有離開,而是回了不荒山,回到了霍青魚的身邊。
此際,唯有漫天的飄雪無聲,飄揚過這尊高聳的界碑,無聲的送別。
此際,飄雪無邊漫揚下整個不荒山,無私地覆蓋著整片區域。從風吹亂雪飄揚過這高聳的界碑,送至這連綿廣袤的山脈,又吹送過寂靜村莊。
風又吹回祭祀台下。
仿佛,天地亘古寧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仍舊是陰陰沉沉的。
原本嗚嗚咽咽的哭喊聲與玄機失控的聲動也全然靜止了下來,只有漫天開始呼嘯起來的風雪,愈發讓這逐漸被風雪掩蓋的場景,顯得死寂無邊。
隨著風雪愈冷,玄機的失控也似乎消失了,她跪趴在地,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絕望與空洞,不知道什麼時候亂發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
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緩緩地抬頭,一雙眼裡已經沒有了淚,反倒更加的澄明淨透,她緩緩地啟齒,和著風雪聲在說著什麼。
在一旁的寇占星,一開始沒能聽清楚玄機在說什麼,轉過身打量著她。玄機一身凌亂,沾滿了泥和雪,狼藉模樣卻有著前所未有的鎮定,與堅定。
她說:「我知道,怎麼讓他活過來了。」
她說,她知道怎麼讓霍青魚活過來了!
寇占星聽到這話之後,眉心一擰,幾乎是不用多想,第一時間就猜到了玄機想幹嘛。他將目光移向身上臉上也同樣覆蓋著一層雪花的霍青魚,死去的人……
在這一刻,寇占星只覺得脊背一陣發涼,全身泛起了一層雞婆疙瘩!
**作者寄語:**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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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占星都忘記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了!
玄機說她有辦法救活霍青魚,寇占星當時就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她一個人,咬著牙拖著霍青魚,攀上馬背,自己一人孤獨地牽著韁繩,一步步踏著雪,跨過山脈,回到不荒山。
山上的景象,狼藉到不像話。
當玄機帶著霍青魚回來之後,就將他安頓在葫蘆的那個屋子裡,那裡按照當初的紅崖,復刻出了另外一個製造室出來,就連銅爐,都同樣還在不斷地汩汩冒著煙。
回來的時候,小小已經將山上弟兄們的屍體,以及械人同伴們的零件全部收集好,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山寨前面。
任憑風雪吹,一切安靜地讓人覺得心傷。
小小就坐在那杆旗杆子前面,自己頹敗一身,漫無邊際地看著前面這些屍體。邊上,還有尚存的一些械人,躲地深了沒有被誅殺,到了此刻才敢稍稍探頭出來。
但看到這滿地的屍體的時候,又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