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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仆說著,又輕輕地搖著頭,「可地底下億萬年的絕望等待,比死還難受,宣姬真能捨得好不容易的復活?沒出那個實驗室,她就只是一個試驗品,但一出那個實驗室,改天換地,她在這裡有更大的天地可施展,如何捨得?」
「如此想著,宣姬能躲藏的地方就是紅崖了,這裡是她一手創造的,大世界!所以,我和陛下分頭守著,看最後是雲仆贏了,還是陛下贏了。」
他們居然,拿這當兒戲。
玄機也陷入了沉思當中,她從醒來之後,這裡所面對的都是這個朝代的人,就連機械他們都稱之為邪。
可從雲仆的嘴裡,玄機感覺不到這一點,她更加覺得雲仆和她是同一種人,不是後來宣姬創造出來的械人,而是一起從現代沉睡到現在醒來的械人。
「你是誰,你說的話,我憑什麼信?」玄機對雲仆的話不置可否,卻冷冷地質問了他一遍。
雲仆仍舊搖著頭,「雲僕從不說假話。」
又來。
玄機露出一許不耐的神色來。
接下來,是雲仆開始問玄機了,「小玄機啊,你為何到此地來?不找龍脈了嗎?」
看向西邊,月影猶在,光華更勝前。
雲仆言語中難掩失望之色,「今夜月色清輝,再有一個多時辰就該天亮了,看樣子不會變紅了。」
「龍脈在哪裡,與我無關。」玄機握著取鱗,轉身牽起了身後老白,怕它亂走迷了路,於是彎下身將韁繩給系在旁的大石上。
韁繩系好,玄機仍舊半彎著身,微微側首過來,豎起的墨發有一縷覆過她的容顏,只余冷冷顏色,聲音也更沉了下來,「我的指令,從來都是尋找宣姬,而非龍脈。」
雲仆聞言,仿佛找到了知音,很是開心,「難得你也與雲仆一樣,覺得宣姬應該是把自己藏在紅崖。」
「誰和你一樣。」玄機輕拍雙手,然後帶著銀槍下了懸崖。
懸崖下面一片山石土木堆積。
當初圍樓木塔,夜間燈籠一盞連著一盞的輝煌景象再不復,鱗次櫛比也早成了廢墟。再往後去,被熔漿灌滿的紅崖世界,已經澆築如鐵,硬得拿刀斧在上面劈砍,都未必能砍得出裂痕來。
就此番模樣,玄機對此地何其的熟悉,如何……能藏身。
宣姬到底會藏在哪裡?
上頭,雲仆似乎也猜到玄機下來會面臨怎樣的境地,於是他在上頭呼喊,「老夫也在想,如若我是宣姬,如若紅崖這般模樣,我還能藏在哪裡?」
風順著紅崖里硬化了的路面走去,周圍的狼藉與固若金湯,讓玄機不禁止步於此,再往前也無益。
「如果,我是宣姬,我會藏在哪裡?」玄機喃喃地說著,但說著的同時,一陣風吹來止住了玄機的話,玄機頓了一頓之後,忽然又凝住了,話鋒一轉,「如果我是宣姬,我會怎樣藏好自己?」
怎樣藏,才讓李瑤之找不到自己,怎樣藏,才能讓玄機找到她?
這才是宣姬會做的事。
這會,雲仆的聲音及近,「小玄機啊,說不定你我都錯了,雲仆也不是全能的,我只會算,算錯了也很正常,雖說機率微乎其微,但我勸你還是好好去找龍脈吧!」
「龍脈!」
玄機咀嚼著這兩個字,她陷入了沉吟之中,她想知道宣姬會怎麼樣來藏自己。
在她的記憶中,她應當是很熟悉很熟悉宣姬的才對,她的容顏,她的一顰一笑,她的舉手投足……她叫自己,一定不能忘了來時路,她叫自己一定要找到她。
一定要活著,找到她。
「我們的來時路,只有龍脈了。」玄機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正想轉身的那一刻,她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麼,「如果我是宣姬,最安全的辦法就是,將自己藏起來,確認安全了之後再自己出來。」
玄機忽然心下一凜,心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太過荒唐,可又以宣姬的秉性來說,這樣的做法,才是她的行事方式。
要是這樣,玄機可就頭疼了。「宣姬要怎樣才能確認自己安全了呢?」
這時,前方被剷平的山丘處,雲仆的身影緩緩地行來,他每走一步,風便相隨,似乎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有種帷幄於胸的自信。
雲仆走來,緩緩地開口,「龍脈!」
玄機凝眉。
雲仆走到她跟前來,停下腳步,繼續說道:「宣姬知道當年金牌已被寇天官帶離不荒山,陛下失了龍脈的鑰匙定然無法再次進入。所以她以龍脈為信號,能打開龍脈的絕對不會是陛下,那邊意味著安全。」
「所以,這會李瑤之就守著祭祀台。」玄機竟覺得好笑,又被宣姬如此曲折的想法所震驚,「所以,她給我的指令……是找龍脈。」
從來,宣姬都這樣成竹在胸嗎?
「所以,你不該在這裡的。」雲仆知道一切,玄機在他跟前,似乎什麼秘密都沒有,「你該去找龍脈的,你的時間……所剩不多了吧?」說著,雲仆伸出手想要去觸碰玄機。
「走開。」玄機卻戒備異常,一手推開了雲仆伸過來的手。
可雲仆豈會讓區區一個械人拿捏,在玄機揮手而來的那一刻,雲仆已經先她一步拍開了她的手,一把拽住了玄機的手腕。
而雲仆另一隻手,則伸出了食指與中指,搭在了她的脖頸處,那燙手的溫度,以及這仿生皮的鬆弛度……<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