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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魚啊!」
玄機輕嘆一聲,眼裡划過一道旁人難以窺見的纏繞,饒於心尖的,是當時在黃沙漫天之際,殺戮者已然折戟沉沙,她則一身殘破。
玄機或以為,自己也會死。
在臨倒下之際,是他挽住了自己,剪開眸光那一刻,玄機看到他逆著風沙艱難前行的身影,他生死不棄,在風暴中帶著她苦苦求活。
便是那時候,霍青魚的身影如同烙印一樣,自此烙在了心頭上,才會有山洞那一夜的意亂情迷。
纏綿之際,她忘卻了自己是械,也忘卻了他是人,忘卻了外面狂風,忘卻了生死一遭。
那一刻只有霍青魚沾滿濕意的臉頰輪廓,撫在她掌心的那一刻,玄機知道自己的心是跳動的,是真實的。
她忘情忘我地淪陷了進去。
風拂過,有青絲自頸邊撩撥,將玄機從沉思當中撩回。她看了一眼山寨下面霍青魚和他娘離開的方向,蜿蜒山路上此際就連塵埃也落定了,甭提還能看到他的蹤影。
目之所及處,哪還有霍青魚,玄機心中的溫婉頓時掃平,她不禁冷哼了一聲,伸出手將山道旁邊一棵將枯未枯的黃柳折下一枝,忿忿的甩著手中折柳。
「他娘那般難纏,誰稀罕擄他上山!」
手中折柳輕甩,玄機乾脆也轉身回寨子裡。
山上除了重新在後山腰處開拓民房來安置紅崖跟來的械人之外,其他一切似乎從沒變過,仿佛還是當初剛上山那會的光景。
山上,馬廄。
寇占星被重新帶到這裡來,單獨關押他的屋子裡倒是清寂,只是時不時地有比較調皮的馬將木門給推開,探出那長臉和白色鬃毛。
「白馬?」
寇占星也是有些驚訝的,當看到這白馬推開門一跛一跛地走進來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機械馬呀,不過,你真的和他們大當家之前那匹白馬一模一樣。」
說起那匹死去的白馬,寇占星的眼神也是一滯,語氣暫且頹了些許,「放心吧,等以後,就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了。」
這麼說著的時候,寇占星將所有希望看向了自己的腳。他雙手被綁著,只能夠兩隻腳來回磋磨,將鞋給磋下去。
他像條蟲子一樣挪過去,負在後面的手將藏在鞋底的那塊牌子給取出來。直到現在都還沒能找機會好好看看這上面到底刻畫著什麼樣的花紋,此刻只能用指腹去摩挲感受著。
但旋即,從外面聽到白花花叫嚷著過來的聲音,「寇占星!」
寇占星聞聲一驚,左右觀望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趕緊往後縮,將那塊牌子藏進了後面那堵牆的牆縫裡。
抬起頭來,卻看到那匹機械馬正睜著一雙長睫大眼看著自己,寇占星眉頭一皺,威脅道:「你看不到,你什麼都沒看到,不然我拆了你。」
哼哼!
機械馬也不知道聽了幾分,看來幾分,只有鼻息亂哼,尾巴亂甩,時不時地露出後臀處泛著金屬色的傷口。
「世風日下。」
白花花正好到此處來,「什麼世風日下?」
寇占星被嚇了一跳,往後面那堵牆縮了一縮,「你來幹什麼?」
白花花雙手環胸,踏進這間屋子裡,瘦小的身影倒是把外面的光線遮擋了個遍,她「餵」了一聲,「機姐待你不錯,不荒山上下也好吃好喝對你,你居然是個反骨……」
說著,白花花氣不過,自顧自地說著,走上前去揮動拳頭就要砸下去的模樣。
寇占星連連躲閃,叫了幾句,「我又沒有落草,也沒跟你們插香頭,哪裡反了,再說了……我雜就說過了,我是來找龍脈的,是你們大當家不信我。」
他手不能動,只能雙腳不斷地撲騰著,騰著騰著將剛才那雙磋下的鞋揚了過去,正好飛向白花花。
花花一手接住,「竟敢投暗器。」但看是只臭鞋,嫌棄地一扔,「什麼東西!」
「還不是,是……白馬亂嚼,咬我腳呢!」寇占星隨便找了個藉口,眼角餘光瞟向白馬的時候,隨手對方是機械馬,但終究有些不敢直視人家,下意識地將綁在後面的手摶起一些泥沙,糊在牆縫處。
這才安心。
白花花輕哼一聲,上前拽住寇占星的衣襟,「你最好老實交代,你在紅崖里拿走了機姐什麼東西,不說的話,我把你剁碎了當草料餵馬。」
寇占星叫苦不迭,「全身上下都被你們搜遍了,連腳底都看光了,我真的什麼都沒拿。何況你們大當家要找龍脈,找紅崖作甚哪。我不過是奉了父命才不遠千里來到不荒山,你們……你們就這樣對待我,來者是客,此非待客之道,土匪就是土匪!」
花花被說得怒了,伸手就要打,「她要死了,我跟你沒完。」
「死?什麼死?」寇占星機靈,嗅到了這句話哪裡不對,「找不到龍脈她會死?」
花花尚未開口,玄機已然折著手上柳枝走到跟前來,「花花,別白費功夫了,你問不出來的。」她若有所思的看著寇占星。
寇占星也一愣,如此平和,不似玄機的作風啊!
玄機沒有與他多交談,逕自將花花拉出去。
花花還在後面不忿,「這人說話沒一句真,就不能信!」
「我從來沒信過他。」玄機默默地道,「此人從一開始,說話便真假參半,直到現在我都琢磨不透,他到底想做什麼?」<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