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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該去哪裡呢?」玄機看著自己手上的露珠,有些喪氣地問。
她抬起頭來,看著頂上的夜空,卻見白天被沙塵湮沒灰濛濛的天,到了晚上竟然星月齊明,格外絢爛,玄機呆看了好一會。
算了,她也累了。
玄機乾脆將腳一挑,腳踝拽著韁繩,自己的身子就朝後一靠,倒在馬鞍上,任憑著這匹馬走到哪是哪。
馬蹄走動,敲動地面的聲音在這夜色下顯得格外空曠寂寥。
玄機此際看著天上星月,腦海里卻迴旋著白天時候的場景,打也打過了,鬧也鬧過了,熱鬧喧囂過後剩餘的孤寂,此刻盡數攀爬上這架剛醒來的械人心頭。
特別還是,她現在一切空白,連自己是什麼都不清楚的情況下,這種空曠頓時占據了心頭,逐漸地讓她覺得呼吸難受得緊。
就連身下的馬兒,似乎也開始焦躁了起來,走到山前哼哼聲動,鐵蹄原地踏踏,越發地讓人難受。
「馬兒,你是否也不喜歡這種到處走的感覺?」玄機坐起來,撫摸著駿馬的鬃毛問著。
馬兒哼哼聊作回應,時不時地抬著頭朝著前方瞭望去。
玄機浮上一抹疑惑,順著駿馬瞭望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座山頭,遠處太黑看不清楚,但這山下道路卻有一條蜿蜒著通往其上,在這道路山前,攔馬的木柵被棄在兩旁,就連兩邊的瞭望台也無人看守。
周遭寂寂,就像一座荒山。
玄機指著上頭,「你家在這裡?」
駿馬又哼哼兩聲。
玄機一拍大腿,「你老家在這裡,早說嘛,早說我就帶你歸來了。」也不至於在外面盪到大半夜,也無處可去。
玄機登時心情大好,抓起韁繩就帶著她的馬兒朝著山道上走去。
山路斜斜向上,玄機已經開始在想著上面會是什麼樣的光景了,神情鬆懈下來的那一刻,終究早山道起伏處,忽然接二連三地亮起了火把。
火把騰騰的光,照得玄機忽然有一剎那的慌張,但忽覺身後風聲一緊,玄機下意識地一個旋身,正待出手的那一刻……
不知道從何處傳來的一聲匪哨。
哨響尖銳而悠長,響徹黑夜,響徹整條山道。
玄機還沒反應過來這聲匪哨從何而起的時候,胯下的駿馬忽然興奮地奔騰而上,玄機出手到一半,座下的馬又出么蛾子。
一時間沒能顧得住,整個人從馬背上顛了下來。
在地上打了個滾,玄機半跪著抬起頭,放眼看去,山道上火把旁邊儼然站著白天追自己的土匪,白花花和尤葫蘆,剩下的都不認識。
但身後風聲仍舊,玄機垂眸靜待,在那人接近自己的時候一把拽住了這人的手腕,起身翻轉而上,將那人手腕倒扣著壓制下去。
是霍青魚!
他被玄機制住,不但不惱怒,還似乎心情很不錯。
「又是你們?」玄機顯得不耐煩。
「馬是山寨里的馬,你帶著它四處晃蕩,還想不歸家?」霍青魚輕笑了一聲。
玄機聞言愣了一下,敢情她兜回土匪山寨里來了?
在玄機還沒開口的時候,身後又傳來了桀桀的笑聲,玄機忽然泛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轉身過去的時候,卻看到一個萵瓜似的東西,拿著他的傢伙一把劈向了她。
身後中樞關節忽然聽到「咔」的一聲鈍響,玄機眼裡的光忽然黯淡了下去,隨之眼皮也逐漸地輕闔了上去。
原本還在劍拔弩張的狀態,登時玄機整個人無力地朝著邊上一倒。霍青魚跨前一步去,讓玄機倒在自己的肩膀上。
「總算安靜下來了。」霍青魚看著閉著眼昏睡在自己肩膀上的女子,心裡的空缺在這一刻被塞滿了。
她的秀髮從頸部後面垂落到一邊肩上,襯映得她此刻的容顏安靜又美好。
霍青魚伸出手,輕輕覆蓋在她的容顏上,一整天懸著的那顆心也終於落了地,化作一聲細微的話語,「你能回來,我真的……很開心。」
他如同經歷過了生死,經歷過了輪迴。
翻越了千山萬水,走過了風霜雪雨,終於在月下等到她歸來。
在這一刻,摘回了心崖上的這朵小花,他潛藏,他呵護,他深怕她再經受半點的波瀾,於是將她藏於自己心房最軟弱的地方。
以後,再也不分開。
霍青魚將手從她的臉頰上慢慢往下滑,順著肩膀到她的手臂,他將玄機整個人橫身一抱,朝著山道上方的山寨走回去。
「回家咯!」
晃動的火把間,洋溢滿熱情。
劫後餘生的感覺,真好。
整個山寨,也經歷了一場浩劫。
那些連續炸開的械人將上面整個山頭都轟散了,就連那高大的門牌石柱也都斷裂了。周遭的房子崩的崩,倒的倒。當時情急,山寨里的弟兄們先顧著救人,還沒來得及重新收拾山寨。
所幸,從紅崖里接收了新的械人上山的時候,玄機讓人在山腰另一側向陽的地方再建起聯排的房屋來,那裡受到的波及相對還小些。
於是這會的所有安置,就暫時先擠在這邊。
整頓出屋子來,其他過來湊熱鬧,想看看大當家怎麼樣了的弟兄們都被白花花給轟出去了,只留下霍青魚和尤葫蘆。
玄機狼藉了一整天了,別說身上的傷口需要葫蘆花費好一番心思,就連她臉上發上的這些污漬,也需要一一清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