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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在紅崖底下的時候,這個女人還沒這麼大的攻擊性,甚至還幫忙挑翻機械偽裝的猛虎。怎麼到了這會,反倒殺心大起,與自己成敵了?
玄機不斂眼裡鋒芒,口中卻隨便瞎扯了一句,「看不慣你塗炭生靈,為民除害唄!」她想殺葉輕馳是真,為民除害也未必是假!
言語落下,玄機一手長槍再度襲去。
直到此刻,葉輕馳也才渾然發現,玄機這一手長槍耍得煞是漂亮,葉輕馳一人一劍根本難以招架。
玄機招出全力,連著幾個鷂子點翻身過去,槍頭一端頂翻葉輕馳手裡的劍,另一端則挑破了葉輕馳的胸膛。
葉輕馳和他的劍一併被挑落在地,他伸出手從地上拿起自己的劍,卻不冒進了。
單論身手,葉輕馳根本招架不住玄機的攻勢,在堪堪躲過玄機的長槍時,又見霍翎已經轉身追回村子裡,想去阻止誅邪。
葉輕馳不想戀戰,兀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小的黑石,這滾石落地,聲炸如雷,葉輕馳用這滾石朝著玄機一扔過去,「轟」的一聲響鳴憑空炸開。
玄機在崖底的時候見識過此物的威力。
見滾石朝自己扔來的那一刻,玄機連朝著身後躍去,滾石憑空炸開,散落的石屑與灰煙迷濛了一片。玄機落地時又在地上滾了丈許,才躲開這一擊。
可再放眼往前看時,葉輕馳早已經去追霍翎了,無影無蹤了。
黑夜之中,葉輕馳遣去的十數人影竄行在暗影中,霍青魚一路追去,也跟著一起進了村。
此時,村子中驟起了一陣騷亂,有火光從一些房屋上燒騰了起來,映紅了夜。
緊隨其後的是霍翎的蹤影,她受了傷追得不快,在即將抵達村口的時候,身後葉輕馳追趕而至時,長劍橫在霍翎的跟前。
葉輕馳的身上即便帶著傷,但這纖長的身姿凜凜,到底是有一股煞人的威風,自成威壓,他朝前面霍翎喝道:「天子下令誅邪,你們膽敢抗令不成,你難道就不怕牽連全村人的性命?」
面對葉輕馳的長劍,霍翎原本著急前去的身影也忽然停了下來。從這凜凜劍光下,依稀殘留著美婦人年輕時的風韻,單是那一雙丹鳳,在這窮山惡水處便是少見了。
此刻,霍翎乾脆直起身子,那雙丹鳳中原本的倉皇之色也驟然一凜,換了一種神情,從懼怕村子遭害,到此刻周遭只剩下葉輕馳與她二人的從容不迫。
徐徐的,霍翎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一塊鐵令,橫手示於葉輕馳面前,以一種冷冽與命令的口吻,斥道:「退下!」
即便是黑夜,葉輕馳看到這面鐵令的時候,依舊掩藏不去震驚之色。
只見霍翎手上的令牌,鑲紅黑相間的脈絡雲紋,與誅邪司人身上的雲紋一致。在令牌的中間處,端的鑄有「誅邪司」三字!
冷風吹過,帶起周遭沙塵,迷得整片夜色都不盡真實,村子裡一片安靜祥和,不再有任何動靜。村口對峙的冷鋒,也徐徐的收了回去。
黑夜將一切掩藏,唯獨藏不住這不荒山的風。尤其是夜間,吹過的時候帶著沙塵,泌人心寒。
在寒風吹過的時候,將繚繞在大樹底下的那股灰煙給徹底吹落了下去。
離村子不遠的大樹下!
玄機在地上滾了一身塵埃,看著葉輕馳離開的方向,握起槍還想再追。
起身時顧不得其他,轉身去牽白馬,正想騎馬去追葉輕馳的時候,在那棵巨大的樹幹後面,卻忽然傳來低低沉的一道聲音。
「在不荒山地界內,你已是難尋敵手。葉輕馳既已經敗走,你又何必趕盡殺絕呢!」這聲音帶著戲謔,鼻息間也透出笑意輕吟,仿佛在笑話玄機。
話音傳來時,玄機原本已一隻腳登在馬鐙上了,此刻又放了下來,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自樹幹後面緩緩走出來一道身影,是個男人的身量。
只是這男人身穿黑色風衣,頭上罩著風帽,帽檐下得極低,周遭的火又逐漸的滅了,玄機看不清此人的面貌。
只覺得這人應當是有一雙非常明亮的眼睛才是。
這黑衣的男人立於玄機數丈遠,雙手攏在袖間,絲毫沒有受這周圍的亂象所擾,反而是老神在在,悠然自得的感覺。
黑衣男人又開口了,「趁著誅邪司還沒發現你的真實身份,我勸你就該找個地方好好藏著,殺了葉輕馳,只會引來更多誅邪的人,對你可沒半點好處。」
若說,這個黑衣男人的出現是個意外,那麼此刻他所說的話,則如寒冰刺體,教玄機遍體生寒。
他知道自己是機械人!
他是誰?
且不論他是誰,玄機不知他為何會這麼清楚自己的秘密,她一隻手還牽著白馬韁繩,另一隻手卻已經暗中握緊了那杆長槍。
調轉方向,抬起一步,玄機正向這黑衣人而去。
她的目光冰冷如罡刀,手中握著的長槍也隨時待發。
只是,只是……
只是,她這一步抬起來了,卻始終沒落下,目光始終定定的望著前方的黑衣人。
一動不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止住了。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定格了。
周遭一切的一切,都巋然不動,仿佛……千里荒涼之下,立著的一尊雕塑!若不是有風徐來,撩動了玄機身後的墨發飄揚,還以為眼前只是泥雕石塑的假人兒。<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