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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著玄機的目光方向看去,正對著黑衣人。
黑衣人依舊攏著袖子,似乎有些不適應這不荒山地界夜晚的冷。他垂眸看了看自己腳下的黑靴,靴面沾染了些許塵埃,黑衣人便彎下身去,輕輕將靴面上的塵埃拂去。
在黑衣人彎身下去,脫離了玄機視線直對的角度,玄機的目光依舊凜冽,直勾勾的望著前方,不曾挪動。
黑衣人起身來,朝著玄機的身側走來。
他立在玄機的身邊,看著夜色下這個被定住了的女子側臉。仿佛在濃夜的勾勒下,她的五官乃至輪廓更為精緻了,瑩瑩如玉,月色仿佛為她鍍了一層光。
黑衣人徐徐伸出一手,用食指輕輕的划過玄機的臉頰。
可任憑黑衣人如何動作,玄機始終保持著抬起一腳的姿勢,目視正前方的動作,不曾躲避,也不曾為黑衣人的舉止而動怒。
黑衣人收回了手,如同看一件珍寶般看著眼前的玄機。
夜的襯映下,她那英挺的鼻樑,淡紅的朱唇,斜長的雙眉,飛揚的神采……是如此的精緻無暇,襯得眉目如冷霜皓月,面容若深雪寒梅,冷傲孤寒。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完美。
也只有人工刻畫,才能出這般毫無瑕疵的容貌來。
黑衣人勾唇一笑,言語中帶著諷刺,「長進了啊,居然還想殺我!」
他的笑頓住了,望向玄機的時候,有著高高在上的威嚴與絕對的掌控。
「你的指令,當年還是我設置的呢!」
**作者寄語:**
第十六章 我是青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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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風吹過,撩起周邊的黃沙,趁著朝陽從地平線上蒙蒙升起,不荒山周邊歷經了一夜的冷霜逐漸的散去。
在這裡站了一夜,玄機頭上的髮帶不知道什麼時候散了下去,風吹起她的長髮,她回過頭隔著髮絲間隙看去,霍青魚正騎著馬趕了回來。
霍青魚策馬接近玄機的時候,他整個人朝著邊上斜身一縱,滾落馬下的時候,身上的血跡和沙塵沾在一起,黏膩又難受。
玄機回過頭看著霍青魚,身上和臉上帶傷,衣衫破碎,很顯然是血戰過一場了。
霍青魚撐著身子站了起來,拉住玄機的手,轉身就往自己來時騎的馬走去,「走,不要再待在這個鬼地方了,我們離開,去上陽京畿,我說過會帶你去的……」
玄機訥訥的看著霍青魚,仍舊一動不動。
風沙與血跡從他額頭上蜿蜒下來,一道深紅的血跡拉開了斑駁的一道血色條痕,玄機隱隱覺得心疼。她伸出手來,用掌心去替他將這血跡抹乾,問:「為什麼要走?」
「這裡不屬於我,這裡會埋葬你。」霍青魚的眼神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麼明亮和篤定,「他們想要我死在這裡,我偏不,偏不!」
他說著,逕自一人先登上馬鐙,而後也沒有給玄機半分猶豫的機會,從未有像這一刻這麼霸道與堅決,從未有像現在這一刻這樣,他如此的想離開這裡。
身後,不荒山的山腳下有煙塵飛起,那是霍青魚身後的追兵趕至。滾滾煙塵卷著黃沙,從四面八方趕來,以他們這裡為中心一點點的圍繞起來。
霍青魚深吸了一口氣,牽起玄機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間,壓住,讓她從身後緊緊的抱住他。
玄機一邊臉貼在霍青魚的背上,這如同火熱一般的鋼鐵的背,男兒的血性在這一刻奔涌。玄機竟是如此真實的感受到他的憤怒,他的心跳,以及……
從他低沉的喉嚨間說出的一句話,通過身體的介質,以一種暗沉而又有力清晰的感覺,自骨縫與身體傳到她耳朵中去。
「我不會,讓你落在他們手裡的!」
哦,原來那些人,是來抓自己的!
玄機回首看去,看了眼身後那烏壓壓追來的一群人。
可也只來得及看上一眼,霍青魚便重踢馬肚,策馬朝前,穿破黃沙而去。
馬蹄疾疾,顛簸得馬上的一雙人兒幾度要被摔下馬背。
幸而是霍青魚的騎術好,一手緊拽著韁繩,一手護著身後的玄機,手心死死的拽著玄機的。
不肯讓她掉了。
在這一刻,玄機看著他握住自己的手,她內心深處流過一股溫熱,也在心疼著這個男人一路風霜,被困在這麼一個荒涼貧瘠的地方。
看前面,駿馬正沖向東方的日頭,晨曦帶著昨夜荒山上的寒露一同的沾染在他們兩人的身上,再這麼跑下去,就要離開不荒山的地界了。
玄機緊緊的握住前方策馬男人的腰帶,帶著一絲緊張,她忍不住開口擔憂,「再跑下去,就離開不荒山了。」
玄機不開口倒還罷了!
玄機一開口,策馬的霍青魚似乎更加心血奔騰了起來,帶著憤然與悲慨,聲嘶力竭的吼,「我便是要離開這裡,憑什麼我不能,憑什麼我就得一輩子守著不荒山,守著這個鬼地方?」
說話的同時,馬蹄越發飛遠。
隨著馬蹄聲喧,顛簸著噠噠的聲音如同漩渦一般飛鳴入耳,玄機雙手緊緊的環抱著他的腰身,緊緊的環著,直到……
一滴,兩滴,三滴。
前面有鮮紅的血滴落下來,落在玄機的手背上,那濕熱黏糊的感覺,玄機很快嗅到了血腥的味道。
她縮回了一隻手,訥訥的看著白皙的手背上滴落的血跡,映在她的瞳孔之中,心驚膽戰,她忽然急喘著開口,「停下來,你停下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