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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帶走他!」小九忽然下決心道,「他既然已經成了械,就該留在紅崖,而非再回誅邪司。」
「你帶他走?」雲仆像是聽到笑話似的,「他就是死,也不會跟你走。」
小九冷哼一聲,「這可由不得你。」小九說罷,竟是急速如箭,矯健身姿躍過雲仆,在雲仆走近葉輕馳身旁的時候,快速將他一拉帶起。
就是搶,她也要將他搶走。
他們之間的帳,還沒算完呢,怎麼能就這麼被雲仆帶走。
小九讓葉輕馳耳的手打過自己的肩,讓他整個身子的力量壓在自己身上,小九則朝後退走。
「他可是一把利劍,小貓你想要他,他未必肯跟你走。」雲仆也不追,倒是對著小九的方向道:「如果他肯跟你走,老夫也不強留。」他說這話帶著極大的自信,成竹在胸。
「利劍已經折了,現在他是械人!」小九不服回道。
雲仆但笑不語,仿佛在笑話小九天真。葉輕馳是他從小調教出來的,他是什麼樣的孩子,雲仆怎麼會不清楚。
雲仆逕自朝著乾脆改出來的屋子方向走回去,身影輕然,全然不在意葉輕馳在小九的手上。
小九帶著葉輕馳沒走多遠,葉輕馳便醒了過來。
睜開的第一眼,葉輕馳看到近在咫尺的小九有那麼一瞬愣了下去。可旋即,他就像被雷擊了似的將小九一推,自己也因為身上的零件還沒裝滿而連連後退,站立不穩。
他低垂著頭,有意無意地想遮擋自己那半邊露著鋼鐵骨骼的臉龐,大口地喘息著。
小九想上前,還未開口便聽得葉輕馳一聲冷喝出來,「別過來,再過來我殺了你。」他顫抖著手撫摸上自己的臉頰。
那種冰冷骨骼觸碰,不再是血肉之軀的剛硬貫徹全身,他就像個剛剛拼裝完成的木偶,如何如何都不再自在,如何如何都覺得厭惡和彆扭。
「再過來……我殺了你!」
葉輕馳想要挪動步伐,卻又連連倒退,小九忍不住上前一把扶住他。
可當葉輕馳站穩的那一刻,他卻乍起波瀾,怒意和殺意陡從這冰涼中張開,他朝小九出手,天生刻在骨子裡的訓誨,讓他下意識地與邪保持距離。
小九性子孤傲,被他推開第一次,可絕不能容忍再有第二次。
葉輕馳朝她出手的時候,小九則身子柔如無骨,側步快速移動,輕易地躲開了他的攻擊。在繞至他身後的時候,一掌朝他後心打去,直將葉輕馳打倒在地。
昔日的流風營統領,狼狽不堪。
小九不給葉輕馳喘息的機會,她的的速度本來就矯捷,現在葉輕馳渾身零散更不可能比得上小九的速度。
小九將葉輕馳倒下的身軀挑起,拋至半空又朝他心口一擊。
葉輕馳重重落地,這一身鋼鐵鑄就的身體在模擬人類受傷時候的痛覺,從心口傳遍全身。
明明知道這些傷痛都是假的,這只不過是這具身體和程序仿人身體感知罷了,可葉輕馳到底還是沒忍住的捂著心口,忍痛不已。
小九挪步至他跟前,居高臨下,如此將他磋磨,就像是要從骨子裡將他打死,再重組。
「你這把利劍不再鋒利,也不再歸屬誅邪司。葉輕馳,你看看自己現在什麼模樣,你是械,和我們一模一樣的械!是你窮追猛打趕緊殺絕的械,你這把劍,廢了鈍了也死了。」
「住口!」一聲爆喝,葉輕馳驟起而至,揮動手臂如擎利劍,指骨如刀凌空劃出刀鋒的弧度,就好似他持劍在手,挽手飛起如龍,凌厲前去。
這一去,小九根本招架不住,連連後退之餘,竟也無法避開他的來勢,想還手時,已見他中指和食指併攏,指骨如鋒而至,竟生生刺在她的眉心處。
小九身後已經是坍塌在地,沒入發硬的熔漿里的廢鐵牆,她止步於這面鐵牆邊。背上挨著那牆面粗糙冰冷,眉心抵著葉輕馳的指骨。
雙指沒有仿生皮,那明晃晃的骨骼在夜色里泛著冰冷銳利的寒,沒入小九眉心的那一刻,對上她眸子的那一刻,他止住了腳步,一雙眼裡分明帶著不堪與的苦痛。
眉心的刺痛,反而讓小九變得興奮了起來,「殺呀,」
「你以為我不敢?」葉輕馳又將指骨更刺進了一分,甚至能夠從指尖觸碰到她額頭的鋼骨。
小九直視葉輕馳的雙眸,絲毫無懼他眼裡的怒意和殺意,繼續往下說:「我知道你敢,你能殺我一次,便能再殺我第二次。縱即我萬死,但我依然是我,你還是你嗎?」
這話如同觸到了他發腐的傷口,那種沉疴已久的刺痛與發麻同時上來。葉輕馳一怒之下另一手抓住她的衣襟,如鋒如刀的指骨橫亘在她脖頸處。
只要他願意,將指骨往後一勾,便能直接了結了她。
可,無論以前還是現在,無論是多少次觸碰上小九那雙能擊碎他魂靈的眼,葉輕馳都一如最初見的那樣,墜入了她的深淵中。
到底,他沒再一動。
小九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樣,唇邊的笑越發的肆無忌憚了起來,「葉輕馳,你下不了手,因為你心中有我。你承認也好,你不承認也罷,從你踏進不荒山開始,你就對一個械人動了心。當初如此,現在更是如此。」
「從今往後,只有誅邪司誅殺你的份,就像……你當初殺我們一樣。」小九這話含著笑,卻也帶著悲。是沉澱在心裡對誅邪司長久以來的恨,也是對此刻這副模樣葉輕馳的嘲,以及……可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