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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門口,有攔住她的士兵,可當宣姬的指令啟動的那一刻,攔住她的士兵忽然一轉身卻將長矛刺入身邊其他士兵的身上。
整個上陽京畿,總有源源不斷的械人出來為她開道,她任憑飛馬踏踏一路飛馳,任憑身後一把大火彤彤,沒命地燒。
唯余飛馬踏去,一抹紅色瀲灩整個皇城。
當李瑤之捂著傷口走出來時,皇城的一片大火讓他忘記了身上的痛楚,攔住宣姬的命令還沒下下去,又有驛馬從城外沖城而進。
驛馬上有邊關傳報的將士,與宣姬出城的那匹馬正好錯身而過。
但只聞得在那一片人與械,夜與火相互嘈雜交映的街道上,士兵騎著驛馬一路衝進皇城,聲音傳遍皇庭。
「北方急報,異軍揮兵北上,已達龍庭驛。」
北邊,再燃烽火!
上陽京畿,人與械,何嘗不是一場烽火。
文武大臣連夜進宮,亂作一團,如何是好,有諫言揮軍直攻北面長城的,有諫言先安內,平息了上陽之亂的。
最後是李瑤下令,「追!」
追宣姬!
欲攘外,先安內,上陽京畿人械之亂不平,出兵必敗!
宣姬不死,上陽京畿不安寧。
李瑤之帶著傷,帶上親兵連夜追出上陽京畿,可外頭天與地皆茫茫,人與影俱無蹤,李瑤之策馬出城,一時之間卻不知如何追之。
宣姬還能去哪?
宣姬還會去哪!
李瑤之當機立斷,帶著親兵只朝著西南方向直奔而去,「不荒山!」若說這天下哪裡還宣姬的去處,便只有不荒山!
也是從那一夜過後,李瑤之的人生就像拼圖,丟失了其中一塊,找不到了。
夜色寂寂,已過許多年。
當年李瑤之追到不荒山的夜色,也與今夜紅崖的夜色一樣的清明,只可惜……當年的夜,不是今朝的夜。
今朝,只有雲仆口中訴說著的過往,只有小九在那裡面如死灰地聽著,越聽越發地絕望。
雲仆唏噓感慨著當年往事,到底還是帶著不平與惋惜。
「陛下追至不荒山,卻丟了宣姬,找不到了。」
老者將雙手負在身後,像個說書的人,說道激昂處頻頻垂首頓足。
「可邊境烽火燃起,上陽京畿之亂未平!天下如此,陛下又能怎麼辦呢?宣姬這一把火,可謂是燒斷了所有的恩情,於是,陛下只好親自帶兵至邊境,打了漫長的兩冬戰。宣姬留下那傷口,也成了好不了的頑疾。」
而從那一夜過後,上陽京畿便多設了一處衙門。
誅邪司!
**作者寄語:**啊啊啊,李瑤之殺我……
第七十二章 未嘗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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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沁入肌底,露水無聲均勻地侵染在那層仿生皮上,那是透骨的寒,可它們天生就是冰涼的鋼鐵骨架,何懼這種寒?
小九面如死灰,單只看著自己垂覆在地上的那雙手,青蔥柔荑,纖纖恍若真實。可她卻絲毫不憐惜地將手指抓在地面,那些澆築在地面冷卻發硬的熔漿,表面粗糙,將指尖磋磨得有些裂開了。
幾將銀牙咬碎,小九眼裡透著淚光。
他們的宣夫人,原是在那繁華的上陽京畿中,度過了暗無天日的兩年時光。
小九看向雲仆,這老者臨風而立,灰白的發與衣袍在夜色中翻飛,仿佛不食人間煙火般,始終是那般居高臨下,從善如水地看著她,看著這一切。
小九起身站穩,這一次她沒有再進攻,而是帶著憤恨也帶著不甘,「以宣夫人能耐,如何能被區區一個李瑤之囚困兩年,她是不願走,不肯走罷!」
「許是如此吧!」雲仆不置可否,眼光帶著某種深邃的追思,仿佛當年的事情於他而言近在眼前。
言罷,雲仆看著小九,往前踏進一步。
然而,小九在他踏進的這一步時,禁不住張牙舞爪了起來。經過剛才的交手,小九幾乎是可以確定此人不會半點武功,但是她在雲仆面前就仿佛遇到了天生制敵。
無論使多大的力,出什麼樣的招數,他都能夠用巧勁輕鬆化解,更甚至,他似乎十分清楚械人的關節點在哪裡,很輕易地就將她疊合回去。
如此一來,捏扁銼圓,全憑雲仆意願。
雲仆看著小九的張牙舞爪,就像看她白費功夫似的,「小白貓,收起你的爪子,老夫殺你,你是沒有張爪機會的。」
小九承認這一點,但斂爪絕無可能,「你們誅邪,幾曾給過我們活路與機會。」
「老夫此行不荒山,可不是來誅邪的。」雲仆說著,將雙手籠在袖子中,看向倒在地上的葉輕馳,洋洋灑灑的道:「老夫是來找人的。」
說罷,他將腳步朝葉輕馳那邊走去,像是某種唏噓,但在小九聽來又像是某種諷刺,「造化弄人!這孩子一心誅邪,自己現下也成了邪,以他心性,易折。」
聽到易折二字,小九剛才沒有斂起的爪子卻收了起來,雙手垂下,目光也複雜地落在他身上。此刻她看葉輕馳,亦不知該當他是誅邪師,還是邪?
「他活該!」小九看著葉輕馳,輕飄飄地吐出這一句,明明是嘲諷的話,可是眼裡卻噙著淚花。
他是什麼樣的性子,小九怎麼會不知道。
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現在卻成了和她一模一樣人,他如何受得了?方才醒來那一刻,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