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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占星痛苦的眼裡一滯,隨即又躺在地上作嚎叫狀,「我能拿走什麼,全身上下不都叫你們搜了個遍,我也以為父親標記的點就是龍脈入口,可找不到哇。」
「是嘛!」玄機輕挑眉峰,卻半點不信他的話,她睨著此人良久,靜默聲中,淡淡問了一句,「寇占星,你是否怕我進入龍脈?」
這次,寇占星再不言語。
有風吹過,簌簌薄沙過拂過眼瞼,玄機望著一反常態靜默下去的寇占星,心中也摸著了答案,她讓人將寇占星帶回去,關著!
其餘人都散了,該幹嘛幹嘛去,唯獨玄機一個人站在這山門前,瞭望前方,心裡幽幽的,一片昏暗,知道前路在何方,卻又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偌大的不荒山,她的宿命,究竟從哪裡來,又該回哪裡去?
「機姐!」白花花的聲音從身後弱弱傳來。
玄機轉頭看去,白花花嬌小的身子站在身後,沒有了平時那般嬌縱的模樣,看將玄機的時候,甚至有些茫然。
「怎麼了,花花?」
白花花走上前去,卻仍舊不忘回首看寇占星被帶走的方向,「一定要找龍脈嗎?像現在這樣在山上過日子,大家每天在一起多開心,不好嗎?」
玄機一愣,霎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白花花眼裡的茫然是何意,但旋即又想起紅崖一役,她都至今心有餘悸,何況白花花他們。
玄機拉過白花花,將手撫過她的腦袋,似看手足般,「人生系浮萍,根在哪裡,就飄回哪裡。花花,我從龍脈里出來,自然得找。」
「可這裡,不好嗎?」白花花不解。
好,當然好!
可玄機卻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堪堪垂首看著自己的手,肌膚觸感,手指靈動幾乎與人無異,在日光照影下,蔥蔥如玉,握槍時又那般有節。
她徐徐開口,言語如蒙煙雨般輕然繚繞,卻又倍加小心,「花花,我是邪,你們不怕我嗎?」
這個世界人與邪不兩立,對她這種機械製成人,究竟是怎麼看的,玄機難以琢磨。
白花花怔怔地,「起初,定然是怕的,可仔細想來,我們不是聚嘯於此,義字當頭嗎?違背信誓枉為人。」
玄機絕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
起初上山,玄機對山上這幫歪瓜裂棗並不抱有多大的寄望與信任,文不行武不通,不過是烏合之眾罷了。
可相處下來,他們恩怨分明,生死明義。
紅崖一戰時,孤身深入,生死之際她幾乎以為此後黃沙埋骨,再無人尋。萬沒想到最後一刻,不荒山上的兄弟會帶著取鱗歸來。
那一刻,玄機死寂的心是澎湃的,是感激的,也是……天翻地覆的。
思想間,眼眶中有氤氳之氣升起,玄機只覺鼻頭塞塞的,她垂首帶著淡淡的欣慰,拉起白花花的手,青蔥握住花花略微帶著肉的手。
玄機說:「探花是個書呆子,曹猛和葫蘆又太糙,有些事不知該如何與他們說,花花,玄機何德何能,醒來能與你們相逢。」
「機姐,你說什麼呢!」花花向來在一幫大老粗身邊,幾曾這麼煽情過,一時反倒有些羞赧。
「可……」玄機緊握著她的手一緊,連說話的時候都屏住了呼吸。
花花覺察到玄機的嚴肅和緊張,一時不解。
「可我非得找到龍脈不可,找不到,我會死。」玄機將實話托出。
花花一震,「怎麼會?」
「械人的生命依託於程序,在我這具身體開始之際就依照著創造者設置的程序而行,從我醒來的那一刻,這具軀體就進入了倒計時。花花,我有自己的生命,我需要去解決這道程序,我得儘快找到宣姬!」
玄機不知道自己這麼說花花能聽懂多少,但她卻說得異常認真,她鬆開了手,看向前方這片茫茫沙地。
不荒山地處西南,卻是一片漠化之地。
在這片寸風能吹寸土的貧瘠之地,總有一處地方埋葬著她想要找的歸宿,她歷經了地球的輪迴,重回這一世,不願,也不甘心……只做一架依附於程序的械人。
她說:「花花,我想為自己而活,拋開宿命,當一回自己!」
不是宣姬的傀儡,不是誰的械人!
紅崖里的那些械人,太可憐,也太可悲了,她絕不想重蹈他們的覆轍。
花花似懂非懂,看著玄機的時候心裡堵得慌,玄機回過頭來看到她這樣,想開口詢問的時候,花花卻道:「就是得找到龍脈,就不會死對不對?」
玄機一愣,笑了,點點頭,「可以這麼說吧!」
宣姬讓她找,定然有其道理。
花花點點頭,不管聽不聽得懂,便只要死記這一件事就夠了,「所以,寇占星肯定是知道什麼,你才囚他的,對不對?」
說著,沒等玄機回答,白花花轉身往寨子裡跑去。跑到一半的時候,她停下腳步,回首對玄機說:「機姐,你要是喜歡霍家那青魚,我們就替你將他擄上山來,當個壓寨相公。」
玄機一時不知如何應答,沒想到花花會看穿這事,更沒想到她會說這話。
「我們是土匪,喜歡就搶。」花花不忘叮囑,說完便轉身大步跑去。
聽到這話,玄機訕笑而起,她忽然發現花花真是個可愛的女孩,扭身跑去的身姿也是那般乾脆利落,毫不扭捏。<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