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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這具身體,自脖子根到胸腔處,都已經用矽膠與仿生皮做好,磨合程度幾近天衣無縫。細到每一個毛孔、每一根汗毛,就是將手觸碰在那肌膚上面,都感覺不到是假的。
但自胸腔以下,就大不一樣了。
那是由精鋼鍛造而成的細微零件,如同之前在紅崖底下看到的那個鼠妖的零件一模一樣,心肺處有彈簧繃著,骨骼是由鋼架組成,關節由各種螺絲與鋼鐵滾珠結合,實現關節靈活轉動。
而圍繞著鋼鐵骨骼的,是細微的線路,這些線路將那些容易裸露的骨架關節更好的連接起來,看上去,彷如貼合著骨骼而生的脈絡紋路。
惟妙惟肖。
霍青魚長這麼大,從未見過如此精湛與細密的這東西。就是村子裡最好的能工巧匠,也組裝不出這樣的東西出來。
就這麼放眼看,這具半成品的身體,便如此真真切切的擺放在自己跟前。而在這圓台的後面,則是林立著十數具這樣的半成品,大小不一。
這些,都不是夢!
霍青魚朝著後面這些林立的半成品走過去的那一刻,在靠近這些機械的時候,他只覺得手心裡攥著的那面飛輿,忽然顫抖得厲害,抖得手腕都開始有些發麻了。
霍青魚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飛輿。
飛輿由遠古堪輿演變而來,誅邪司為了更好的追蹤邪的去向,在這上面做了許多的改變,但唯一沒有改變的則是這上面的指針。
指針每轉一圈,便顫抖數下,最終指針所指的方向則是這些半成品扎堆的地方。
原來,飛輿的真正作用,是這樣。
然而,霍青魚還不知道的一件事是,誅邪司的飛輿,一個出現端倪,方圓十里之內的飛輿便會出現同樣的狀況。
譬如,這會在祭祀台那邊的葉家兄妹,他們身上的飛輿也同樣響動。
譬如,這會埋伏在霍家村附近的誅邪師,他們依照著計劃,只要飛輿一動,便按照指針方向前進,開始誅邪!
寂寂夜色中,忽然從四方涌動的誅邪師竄入村子中,殺意頓起,一時驚動了村口的土匪們。喊殺聲一起,村中百姓紛紛被驚擾起來,有年輕精壯已然操起了傢伙,一開始還以為是土匪又開始殺人了,於是紛紛與這些人抵抗。
誅邪師出動,也驚動了在屋子裡和夫子商談的霍翎。
霍翎站在門口,看著這仿佛早就埋伏好了的誅邪師一個個地在夜色中現身,刀光劍影,頓時將這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村子又掀起了腥風血雨。
霍翎心中大驚,「誅邪司的人,為什麼會忽然襲村?」
是葉輕馳有所懷疑嗎?
可是,即便有所懷疑,不荒山這裡地勢和磁場奇特,除非特定場景,或者太多的邪聚集在一塊才會被他們發現,現在怎麼回事?
「不好,地下的東西!」霍翎忽然反應過來,她抽出腰間的長刀,轉身吩咐夫子,「夫子,你先帶著孩子躲起來吧,霍家村有我在,絕不會出事。」
說罷,霍翎一人一刀朝著糧倉那邊快步跑去,身影沒入黑暗中,只余身後偶爾寒閃的刀鋒,到了糧倉門口的時候,誅邪司的人早到了。
在他們衝進去的時候,霍翎從脖子上取出一根銀哨,驀地吹響,在這周圍守村的後生們紛紛朝此地響應,圍了過來。
一時之間的,糧倉面前成了戰場。
但見誅邪師手中一顆滾石落下,憑空炸開,紛紛火花落在周邊的屋子上,落在糧倉的屋頂上,火苗逐漸的在夜色中竄起,燃起妖嬈而又邪惡的焰火來。
地下倉庫里,在霍青魚怔忡的盯著手上的飛輿時,忽然從外面傳來滾石炸開的聲音,霍青魚腳下跟著一顫,就連坐在圓台上的那具身體也倒了下去。
「這聲音,是誅邪司的人來了?」
霍青魚看了一眼手裡的飛輿,轉身朝著木梯往上走。回到上面糧倉的時候,卻見到頂上起火了,甚至有火花落在下面糧食袋上。
「那可是今冬的食糧。」霍青魚大急,趕緊轉身拿起身旁的掃帚拍打著火苗。
外頭,霍翎帶領人抵抗誅邪司已然吃力,面對從黑暗中源源不斷過來的誅邪師,壓根低擋不住。她被打飛進糧倉裡面,倒在地上的時候,正好對上了霍青魚。
霍青魚一驚,「娘?」
霍翎也吃驚,「你在這裡做什麼?」
但話語才出,霍翎卻瞥見了霍青魚手上拿著的那枚飛輿,霍翎當即臉色鐵青,從震驚轉為震怒,「居然是你將他們引到這裡來的。」
霍青魚不明白母親的震怒從何而來,「娘,你聽我說,我發現咱們村子裡有邪,夫子他……」
「小畜生!」霍翎不等霍青魚將話說完,起身來飛起一腳,便是朝霍青魚的胸口踢去。
這一腳飛去,霍青魚被踢出丈遠。
霍翎這一腳的力道,霍青魚始料未及,也招架不住,渾然只能用怪力來形容,如同心口被震碎似的,痛得發麻了。
未及霍青魚爬起身來,他猛地只覺得胸口一堵,喉頭一甜,一道血劍從口裡噴了出來,「娘,為什麼?」
霍翎沒開口,村頭那邊也有殺聲四起。
霍翎此刻臉色尤為難看,她拿刀指著霍青魚,「霍青魚,你最好去將村口守住,不然的話我一定親手殺了你為霍家村謝罪。」
霍青魚瞠大了雙眼,被母親的話震驚得難以開口了,只得怔怔的看著霍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