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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她靠著龍脈里的械,助李瑤之一路扶搖,她隨他一起進京的時候也是坐在鸞車中,萬民朝拜,一路笙歌!
那是何等的風光啊!
哪像現在,進京之前李瑤之就避諱先行離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被雲仆和禁衛看管著,如同無法見光的下水道老鼠,污糟骯髒,近身都被人嫌棄。
宣姬看了看馬車外周遭,只有守護的禁衛,不見雲仆的身影。但宣姬不用懷疑,雲仆一定在某個地方看著自己。
她是雲仆的克星,雲仆,也是她的克星。
宣姬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沒有刻意對著誰,身旁沒人,但是卻羸羸地開口,問道一句:「我們去哪?」
周邊靜靜的,哪裡有人,也無人回應。
但是,卻在宣姬的心底浮現出雲仆那蒼老的聲音來,「你走之後,陛下就特地為你建造了一座行宮。」
宣姬瞭然,沒有再開口,但唇邊卻嗪著一抹淡淡的嘲諷。
行宮,倒不如說是牢籠。從當年她走後,李瑤之就開始為她打造一座更加堅固的牢籠。
雲仆是電子計算機,他在遠程操控著一切,包括宣姬。
車馬一路都行得尤為隱蔽,途中還換了馬車,最後宣姬被帶到一處行宮前時,天色已經黑了下去。
路程極多,必定是遠離京畿鬧市。李瑤之不會放任自己遠離他的掌控之間,必定不會離皇宮太遠。由此……宣姬大略摸了一個準,此地大概在何處,她未必猜不出來。
夜太黑,行宮的牌匾看不清楚,但只能遠遠地看到恢宏的身影,以及在行宮前面雲仆一人提著燈籠,一點光影的模樣。
宣姬下了馬車,走到雲仆跟前,左右環望了一眼,分不清是嘲諷還是真心地說了一句,「你倒是有心啊!」
「行路匆匆,不便為夫人接風,實在是失禮了,夫人不要見怪才是。」雲仆躬身謙卑地說著,彷如真的是宣姬的多年忠僕,差遣無怨尤。
如果,不知道在二十年前李瑤之問他該如何赤處置宣姬的時候,雲台計算給出的答案是殺了她。如果,不知道在二十年後找到宣姬的時候,從晶片上對她實施掌控的話……
宣姬看著雲仆,看著看著,唇邊的那抹笑逐漸地冷卻了下去,聲音也順帶著降低了溫度,「看你這副模樣,真是令我覺得,噁心!」
雲仆繼續彎著搖,點頭稱是。
宣姬冷眸相望,又覺得可笑,自己跟一個計算機計較什麼,在他的眼裡一切都是數據,冰冷冷的數據,只會跳動往前推。
宣姬一甩袖,逕自朝著行宮裡走去。
裡頭宮燈熠熠,卻不晃眼,周邊三步一崗,宮娥伺候花團錦簇,看這樣子宣姬來到這裡不會有太多委屈。
但是,宣姬看著這裡頭的一切,眼裡不開心逐漸地占據了起來,或許是因為這裡光芒黯淡,或許是因為這裡像一座囚牢,宣姬看待這裡的一起都是冰冷與荒蕪。
她忽然大怒了起來,「李瑤之到底想幹什麼,他想要做什麼直接來找我呀,為什麼還要讓我面對這麼冰冷冷的東西。」
雲仆不意外宣姬的喜怒無常,「陛下為夫人準備的一切十分妥當,有何差遣使喚,這滿屋子的侍衛與宮婢應有盡有,絕不叫夫人有半點不歡喜之處。」
「我最不歡喜的,就是面對你們這些低等卑賤的械人。」宣姬咬著牙,從牙縫裡憋出這麼一句。
也是這一句,雲仆也抬起了頭,深沉地望了宣姬一眼,不開口。
像根木頭,喜不露出,怒不外表,宣姬哪怕是重拳出擊也得不到個回應,她一路上被那樣對待,於她而言就是一種褻瀆。
而這種褻瀆在此刻,化作內心裡滾滾不能平息的怒意,宣姬一怒之下,一把抽出身邊侍衛腰間的長刀劈砍而過。
雲仆也不阻止,只默然地退了一步,任由宣姬劈砍,宣洩怒氣。
身邊守護的侍衛也不後退,在雲仆往後退卻一步的時候,便有侍衛往上一步,也不出手阻止,就這麼立定在宣姬跟前,迎上她手裡的長刀。
哐。
長刀劈砍下去,一個侍衛從頭顱到肩膀落地,皮囊下的鋼鐵和零件掉落一地。
哐。
又是一刀落下,倒下的侍衛露出閃閃的金屬骨骼。
哐,哐,哐……長刀的刀刃不斷地劈砍在那些侍衛和宮娥的身上,倒下一個又一個迎上來任她發泄,直到宣姬累了,砍不動了。
她憤然地將手裡的刀一扔,轉身往裡頭走去。
「我累了。」
雲仆彎彎躬身,目送著宣姬的背影,「夫人累了,就好好休息,等待陛下傳召。」
宣姬率自進了這座特地為她建造的牢籠,一眾械人宮娥機械性地跟隨在其後。宣姬將房門落鎖,將自己關在這屋子裡面。
她看著這空蕩蕩的行宮,滿屋子的金碧輝煌、宮燈琳琅,卻毫無半點生人的氣息,「站在這麼一個被鋼鐵包圍的地方,再熱的血也會被冷卻下去。」
宣姬站在那裡訥訥地,眉目間的鋒銳凜然早已經卸下了,她後知後覺地伸出手去觸摸自己的臉頰,再往下走去,指尖觸摸到自己脖頸處的血脈,那跳動與溫度重新回來了。
這讓宣姬上一刻忽然躥升起來的害怕頓然消散,她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我還是有溫度的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