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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酒館上面俯瞰下方,有任何異動一覽無餘。
玄機找一處可靠的地方坐下,兀自擰開冼雄獅剛才扔來的那瓶酒,仰頭喝下。也不知道是因為這裡獨特的原因,還是這些酒專門為械人而備的。
玄機喝下的時候,的確是感受到體內溫熱往上,不比平時喝酒,都是烈烈入喉,再行吞咽。不禁,玄機又多喝了幾口。
霍青魚也跟隨了上來,他看著玄機此刻隨意,下意識的腳步一頓。回想起上次一同在屋檐上喝酒,兩人第一次心照不宣。
他暗暗沉吟了下,最終還是在玄機的身旁坐下,中間放了一瓶酒的距離。喧囂過後,獨剩二人酌,霍青魚忽然不知該當如何開口了。
玄機卻率先開口,「冼雄獅這人,你怎麼看?」
霍青魚認真想了一下,「或許,可信!」
最起碼,比葉輕馳那班人,要踏實得多,雖然那大叔看著也不怎麼可靠的樣子。
玄機沒有答話,兀自又飲了一口酒。
霍青魚側首看她,此刻月色打在她的臉上,她飲酒的時候側臉陰影下,有酒漬從嘴角悄然滑落頸部,呈現出完美的弧度來。
霍青魚看得臉上有些躁得慌,趕忙別開臉,將身旁那瓶酒拎起,也逕自喝了一口。
這裡的酒,喝著好怪!霍青魚心想。
片刻之後,才聽到玄機將酒瓶放下的聲音,霍青魚循聲看去,瓶底已見了空。
「找回村民後,你怎麼打算?」玄機問,話語頓了一頓之後,復又道:「照現在這樣看來,你娘和冼雄獅,乃至於這裡,似乎很熟的樣子。」
霍青魚也在考量這個問題,他默默地思量了一下,像是猶豫過後下的決心,「是人我就要帶回村里去。」
「械呢?」
「械,就留在它們該留的地方吧!」霍青魚深吸了一口氣,「冼雄獅有一點說得對,這裡才是械人的歸屬之地,外面的世界談邪色變,還有誅邪令在,那根本不是它們該去的地方。」
霍青魚說出這話後,卻聽到玄機輕哼地笑了一聲出來,「你覺得,這裡是人待的地方嗎?」
這裡在玄機看來,就像是一處被世界所廢棄的地方,暗無天日!
霍青魚正想說械不是人的時候,卻正好與玄機的目光對上,原本想要說的話,忽然就說不出口了。他幾乎就要忘記了,眼前這個俏生生的女子,也是械人!
玄機看著霍青魚,她知道他現在想的是什麼,可玄機從未改變過自己的堅定。
「我是人,我從頭到尾沒有覺得自己是機器。」玄機說著,忽然拉起了霍青魚的手。
霍青魚沒反應過來,忽然被她這麼一拉,掌心與掌心相觸的那一刻,霍青魚沉寂下去的波瀾又開始泛漣漪。
玄機將他的手拉往自己的臉上捂去,從未像此刻這麼認真,「你覺得,我和人有什麼區別?」
霍青魚怔住,不動!
仔細的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溫潤而細膩的肌膚,帶著她此刻詢問的眼神,霍青魚將手縮了回去。
不回答!
玄機苦笑一聲,她抬起頭來,看向了天上那輪月,她伸出手指去,「你看這天上的月,皎皎千年未改色,可為何我沉睡後再次醒來,世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霍青魚看向她,才豁然發現,她仰著頭的眼角邊上,竟掛著一絲晶瑩。
玄機似乎是醉了,連說話都激動了幾分,「我分明是個人呀!」
霍青魚依舊看著她,伸出手去將她眼角的淚珠拭去,「你喝多了。」
「我的世界,洪水爆發過後,世界一片廢土,緊接著極端天氣降臨,又進入了冰封時代,人類進行大淘汰,能夠活下來已經是非常艱難的一件事了。
可我從來都沒有想到過,千萬年來,明月不曾改,可我再度醒來的時候卻翻天覆地。剖開心膛卻發現只剩下鋼鐵。我怎麼都想不明白,我知曉冷熱,明白喜怒,我依舊是當年的那個我,可為什麼卻變成了邪,我分明是個人,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你知道嗎?」
許是過度激動的原因,她能夠感受得到自己驅動晶片在體內快速運轉的溫度上升,唯有在這一刻,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械與人的不同之處。
這是一種危險的警報,晶片承載著過度的熱量,再運轉下去,她可能會死機下去。
當她目光中出現這種炙熱的時候,霍青魚一時無言,正當他想開口的時候,卻見她微氳的雙眼略帶迷離,緩緩的將頭朝他靠近來。
「我……」
霍青魚才開口,玄機卻眼一閉,整個人斜斜的朝著霍青魚這邊一倒,傾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閉眼沉睡了下去。
「玄機?」霍青魚叫了一聲。
她並沒有應聲,應當是真的醉了。
霍青魚頓住了,淺淺的應了一聲,「我知道!」目光一直流連在她的容顏上,從前未敢放肆的目光,此刻盡情的停留。
她的眉她的眼,都在月光下渲染上了一層魅惑的顏色。之前在糧倉的地庫通道里,兩人咫尺相近,霍青魚便有種呼之欲出的悸動。
此刻,這種悸動再次降臨。
他曾極力的克制了下去,深怕唐突,可現在,她就這麼倚靠在他肩頭沉睡,尤然在他耳邊說著有血有肉的話,尤然記得剛才掌心的溫度觸碰到她肌膚時候的錯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