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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步走下去,寇占星步履輕似無聲,走到霍青魚的身邊,站在那裡許久,徐徐問道:「你瘋了嗎?」
霍青魚抬起頭來,看著寇占星,目光里是無比的平和,全然不似先前那般喜和悲全表露在臉上。直至這一刻,寇占星豁然發現,在無形之中霍青魚似乎變了很多。
當初,風沙日下,那個牽著瘦馬叼著狗尾巴草,踏著滾燙黃沙前來的少年已不復存在。
霍青魚低下了頭,看到玄機此時的模樣時,心口和背後已經被滾石炸穿了一個,足有頭顱那麼大洞口,從前望得到後……
他才豁然明白寇占星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的確是瘋了,從一口氣扎進這寒潭底下的時候,就已經瘋了,他渾然分不清人和械的區別,一步步地淪陷,至今。
以至於,抱著這具殘破不堪的械人,在這裡一動不動。
「你權當做我瘋了吧!」霍青魚沒有看寇占星,逕自橫抱起玄機就要往上走,「我得回山寨,葫蘆他們應該也急了。」
霍青魚說罷,從寇占星的身旁走過。
寇占星看不過去了,一把拽住了霍青魚的手臂,擋住了他的去向,「我實話跟你說吧,她已經死了。」
霍青魚終於側目看向他,雙唇緊抿著不說話,目光卻如刀般凜冽。
寇占星根本無所謂他的目光凌厲,「即便你讓葫蘆再將她修復一萬遍,她再次醒過來之後,也不再是以前那個玄機了,械人就是這樣,它們奉行自己的數據,以前那個叫做「玄機」的械人,她的數據沒了,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嗎?」
寇占星一口氣說完,「事已至此,我也不瞞你。今晚你也看到了,誅邪司誅邪勢在必行,他們殺瘋了,你打開龍脈,我進去將裡面摧毀了……讓不荒山回歸不荒山,這個世界原本是什麼樣的,就怎麼樣。」
「所以,你想騙我,完成你爹的遺願,對嗎?」
霍青魚一句話,差點沒把寇占星給噎死。
寇占星連拳頭都捏好了,「霍青魚,你別太過分,我這輩子唯一一次說真話……」
「所有人都告訴我,沒有玄機。」霍青魚打斷了寇占星的惱羞成怒,目光中的堅定前所未有,「 所有人都棄了她,都告訴我械永遠活不成人,說她的晶片是宣姬的。可現在呢,沒了晶片她還能活,堅強地活著……所以,誰都不可能讓我放棄她的。」
「她已經被宣姬棄了兩次,夠可憐了。」
寇占星一怔。
霍青魚往前走去,肩膀一撞到寇占星的時候,腳步一頓,「龍脈,一定要再進一趟的。」
寇占星忽然大喜,「真的?」
「她的體內仍舊留著宣姬,只要有宣姬在,玄機就永遠好不了,所以……」霍青魚話語一頓,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抱著玄機繼續往前走。
「你想進龍脈,重置她的記憶嗎?」寇占星喃喃地,待回過神來的時候,卻聽到身後一聲駿馬高昂的叫聲,而後鐵蹄噠噠。
回過頭看去,霍青魚已經帶著玄機策馬走遠了。
寇占星氣不過,對著霍青魚遠去的背影,大聲怒喊道:「你會後悔的。」
「我爹說過了,械是最不可控的,你會死在它手裡的……」
寇占星大喘著氣,發現霍青魚人家早就不見蹤影了,壓根就沒去聽他的話,他乾脆停了下來,扶著自己的腰,將頭搖斷。
「算了,這傢伙,沒救了。遲早死在械人手裡。」
**作者寄語:**
第一百二十四章 還安記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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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荒山的冬日,蕭殺的冷。日頭稀薄得猶如忘卻了這片地方,風更如刀,沙更猛了。
一匹白馬從霍家村慢慢地走出來,在這片肅殺的景象中,白馬的勃勃反倒增添了幾道生氣,甩動的鬃毛尾巴,嘴裡還嚼著剛從農戶家裡偷吃的糧草,哼哼鼻息之間,氤氳白氣暈染著隆冬。
騎在馬上的是霍青魚,足踏裘薛,身披今冬里獵來赤色沙狐,一身熱氣。墨發以黑帶豎起,末端隨風飄揚。眉眼抬起之間,褪去了青澀與天真,容顏倒是多了許多俊朗,也隨著冬來,多了幾分沉穩的氣質。
霍青魚騎上馬背,催動老白往前走的時候,仍舊依依不捨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村子,手裡卻緊緊地握著從家中找到的一封信。
說是信,倒不如說是一張紙條,壓在滿是塵埃的桌子上,上面寫著:別找我了,我不是你娘。
霍翎留的!
她知道霍青魚至今都還在找她,她也刻意不肯出來。
李瑤之來不荒山一次,揭開了二十年前的許多秘密,霍青魚或多或少猜到了一些。
但……無論如何他和霍翎二十多年母子,一同走過來,怎麼可能因為上陽京畿來一趟人,就這麼算了呢!
鞍馬旁橫著長刀雄獅,霍青魚「駕」了一聲,策馬朝著不荒山的方向走去。
這段時日以來,霍青魚都在山上過。
玄機至今昏迷,探花又過於迂腐,山上大小事宜沒了個主事的人,搞得一團亂。霍青魚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接手了玄機的事。
山上弟兄,逐漸地習慣了「姑爺」的存在,也肯聽命。
白馬入山門,遠遠地瞭望處就打了哨響,下面人將攔馬撤走,霍青魚一路順行至到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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