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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宣姬啊,是你忘了自己,忘了你即便再像人,再有血有肉,到底還是械。在我心裡,你和那些被你拋棄在紅崖里的傀儡,至始至終沒有什麼兩樣。有血有肉,也不代表,你是個真正的人。」
李瑤之說著,言語忽然停頓,就連神情也肅穆了起來,眼光直直地停留在宣姬的身上。
忽然寂肅下來的氣氛,讓宣姬得以抬頭起來,也正視著李瑤之。
兩兩相望,有若雲泥。他是天潢貴胄,她則跌入塵土。
可是,讓宣姬移不開目光的,是在李瑤之手裡的那塊魔方,不知道他怎麼辦到的,原本碎裂了的藍光此刻竟然在他無止境的拼湊下,光輝重新聚集在了一塊,沖射而出的光輝形成了一片透明的屏幕。
此刻,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正快速的往上擠。
李瑤之終於開口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如何制止眼下上陽京畿的困境,如何讓械……滅絕!」
他看著那塊重新恢復運作的屏幕,逐漸恢復了血色,可宣姬不同,她臉色越發的蒼白了下去。
李瑤之沒有去等雲台算計出答案,他率先穿過那透明的屏幕,「不必等雲台算計出的答案了,我想了許多遍,答案最終必定是:殺了你!」
李瑤之邊走邊邊說,走到宣姬的跟前。從袖中抽出那特製的匕首,匕首的尾端帶著鉤子,能夠巧妙地將晶片給取出的鉤子。
這一刻,宣姬總算是開始激動了起來,「李瑤之,你看清楚,我是人呀!我是活生生的人,我不是械,我會死的。我要你整個上陽京畿,不……我要你整個天下與我陪葬。」
李瑤之的手如同鐵腕一樣,她的任何言語都不會再阻擋下他的腳步。
當匕首刺破她頸部的肌膚時,那種刺痛劃破血肉,有鮮血流下來的感覺讓人絕望,宣姬甚至連反抗都沒有,只有眼淚不斷地落下。
她近乎哀求地說:「瑤,我們回不荒山好嗎?權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你帶我回不荒山好嗎?」
宣姬這一句話,卻像是一把匕首,刺在李瑤之的心口處,他的心尖有那麼一瞬也泛著酸。可他居高臨下,到底此刻不再是那個荒山少年,他是天子了。
他伸出手抬起宣姬的下巴,將身子一側,讓她直視前面那方屏幕,讓宣姬看清楚屏幕上的答案。
「宣姬,只是你最引以為傲的雲台計算,算術從無錯漏,我問了許多遍,答案都是如此,殺了你!」李瑤之的話,伴隨著定格在透明屏幕上的最終答案,讓宣姬徹底冰冷。
李瑤之也帶著絕望,「宣姬,你騙不過自己,你到底還只是想毀了我。」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環繞過她。
讓宣姬的頭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此生此世,他也唯有此刻這般真性真情地擁抱著她了,最後一次了。
完了,他將手裡的匕首刺入她的頸部,那刺痛讓宣姬張開口咬住李瑤之的肩膀,她哭泣著,顫抖著,最後在他的耳畔,言道:「李瑤之,李瑤之!算我最後求你,看在你我情分留下玄機,留下玄機好嗎?」
李瑤之愣住了,為什麼到了這一刻了,她還在央求此事?
「你留下玄機,我就告訴你如何解上陽京畿之困。」
在她閉上眼的那一刻,雙眼驟然失身,趴在了李瑤之肩膀上的那一刻,她一身的血跡被紅衫所遮,此刻順著他的手滴淌了下來。
李瑤之才豁然驚醒,即便自己不動手,她也在求死嗎?
撥開黃沙的那一刻,她身為械人,李瑤之只覺得驚嘆,可當她一襲紅衣立於崖頂,成為真正的人那一刻,李瑤之再想掩飾也掩飾不了,心動了就是心動了。
他忽然失聲嚎啕了起來,將那塊晶片重新插回了她的頸部間,可她身上的血卻仍舊止不住地往下流。他將宣姬鬆開,橫著抱起她正要往外走的時候,腳步戛然而止。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把帶著鉤子的匕首沒在他的心脈處,握著那把匕首的則是宣姬。
她早就醒了,只是此刻李瑤之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將匕首刺入自己胸膛的那一刻,他忽然手一松,宣姬整個人也掉落在地上。
然而,同事滴落在地上的不止她的血,還有他的。
宣姬看著這鮮紅滴落,落在自己的眉眼處,順著臉部輪廓蜿蜒出一道血色的痕跡,觸目驚心,她對李瑤之說:「李瑤之,你這輩子也別想救這個天下!」
李瑤之仿佛沒有聽到她這句話,只怔怔地看著匕首沒在自己的心脈處,他只喃喃地重複著一句話,「宣姬,你讓我如何信你,如何信你?」
宣姬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步伐踏過地上的鮮血,朝著那面豎立著藍光屏幕的魔方走去。可當她伸出手想要去抓的時候,手掌穿過那片虛擬的屏幕,屏幕忽然碎裂在地。
毀了,這從龍脈裡帶出來的東西,到底還是徹底地毀了。
宣姬也是怔怔的,看著碎落了一地再沒有了光芒的魔方碎片,她也帶著絕望,「毀了也好!」說著,她最後看了一眼李瑤之,帶著一身的血跡慢慢走出這座為她打造的囚牢。
她登上皇城,臨著夜色眺望這片她一手和李瑤之走來的江山,萬家燈火,巍峨皇城,這大好的江山!
在城樓上士兵大喝了一聲:「誰在上面?」
宣姬一把大火,燒遍了整個城樓。
上陽京畿那一夜,那場大火幾乎燒遍了半個皇城,紅衣在臨高城樓上飄然決絕。與那熊熊烈火中,她策馬疾馳,衝出這片繁華地。<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