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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徹底的選擇忘卻,她又何必再流連不舍?
「葉輕馳,你我之間……兩清了。」小九對著紅崖世界的方向默默的道了一句。
再見面,只有誅邪司與械人之間的你死我活。誠如你剛踏進不荒山的時候,那時候……誅邪司,可真是威風八面啊!
他們剛入不荒山,便殺得這片地界裡的械人無處可逃。那些從紅崖里出去打探風聲的,那些生活在外面村落的,全數落網。
誅邪司葉輕馳之命,不荒山的械人無不聞風喪膽。就連小九身邊的小狗腿阿鼠,也不例外,盡數落入他手,小九也被打得縮成一團在山石縫隙間,躲避誅殺。
那時候,葉輕馳帶人搜尋到那裡去,小九真的以為自己也逃不了了。團成一團躲在那石縫中間,瑟瑟發抖。
直到,她聽到一聲略帶嫌棄的男聲傳來,「哪來的小白貓,髒兮兮的?」
咦?
小九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被一隻手抓著脖子上的皮毛拎了起來,葉輕馳那修長俊逸的模樣便在那一刻鐫刻進了她的心中。
本以為會被扒皮脫毛,直接誅殺,可誰知道這個男子逕自將她兜在懷裡,帶了回去。
他們在烽火台邊駐紮,城垛里防風防沙,外頭用來紮營,裡面用來關押抓到的械人,包括她的阿鼠,也在裡面。
小白貓來到這裡之後,便一直窩在那角落裡,靜靜的觀察著他們的防守規律,以及想辦法怎麼救出她的同夥。
這幫人,從上陽京畿而來,專門誅邪。
小九找了個他們傾巢出動的時候,悄悄地踏出那個角落,窩了許久的筋骨都快生鏽了,白貓弓起了腰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這個懶腰沒有收回,而是將身形拉長,皮毛斂去,好似聊齋話本里走出來的精怪似的,從一隻白貓瞬間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小九指尖繚繞青絲,去到關押阿鼠那邊的牢籠里。
這幫天殺地誅的東西,竟然用磁鐵一樣的東西做了牢籠,械人關在裡面根本就掙不開。小九不敢走得太近,但看到阿鼠那窩囊模樣的時候也忍不住搗笑幾句,瞧那慫樣!
正當她伸出手想去試著解開這牢籠的時候,身後忽然一聲冷喝竄了進來,「你是誰,在此地作甚?」
那冰冷的聲音如刀一般貫了過來,嚇得小九趕緊縮回了手,轉頭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葉輕馳,這男人,真是無論何時何地,都如同一尊殺神,看得人全身發毛。
小九看著葉輕馳,一雙眼怯懦中又略帶嬌羞,強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一雙手負在身後不斷地朝著籠子後面的阿鼠揮動著,示意它別露餡。
小九搖著下唇,拼命地想著法子,怎麼將眼前這一關糊弄過去。
腦子快速轉了轉,最後她抿唇一笑,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如春風桃李露滿枝,搖曳生姿,斜著頭嬌俏一道:「這位公子,可有見到我家小白貓,奴家找不著了。」
**作者寄語:**
第七十三章 灼灼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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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如紗,籠罩山丘,華光落在這片寸草不生的山脈,白日裡的光禿粗獷,在此時竟也籠罩上一層微弱的溫韻之意。
風吹襲過山月,揚起站在山坡上那衣袂翩然,身影瘦弱,目光卻始終炙熱與堅定地看著紅崖世界那邊的方向。
破敗的紅崖里,小爐里仍舊在汩汩燃燒的硫化矽膠,試驗台上,半成的葉輕馳躺在其上,任憑雲仆布置著生死。
最重要的一點,在葉輕馳那一半敞開的仿生皮下面,從腦部開出來的細小線路連接到頸部上的那塊晶片裡,雲仆在幫他刪掉有關九尾的一切。
「此後,你的記憶中再不曾遇到過九尾,她的一切痕跡都不會再存在於你的世界中了。」雲仆又強調了一次,語調單調,卻鏗鏘有節。
葉輕馳沒有回應,卻閉上了眼睛,以表堅決。
這是一場生命的延續,也是一場生命的輪迴,切割與承載在這些記憶之間,葉輕馳此刻正當經受著什麼,九尾從誕生的那一刻就經受過。
風寥寥,吹拂著九尾站在山丘上落寞的神情,她目光一動不動地看著破敗紅崖的方向,儘是哀默與空洞,卻也分不清她是在看那段鏡花水月的情,還是那個曇花一現的家園。
就如此,身影一動不動,任憑著風吹衣亂發,就連眼尾妝容花鈿也隨風脫落,如梅梢花瓣隨風去,隨風散,點點飄落在這荒山月影間,如血又如淚。
她孤孑無助地看著曾經的家園,宣夫人離去了,獅子鋼骨永銷了,紅崖家園毀了……她們也飄零四散,無處可依了。
如今,它們連一盤散沙都不如。
可,這又如何呢?
九尾的目光逐漸收回,她低垂著頭,儘量地收斂著自己的悲哀情緒,將手微微划過自己的眼瞼處,用自己的指腹承接住從眼角流出來的那滴只有人類才有溫度的水珠。
她將手一彈,那滴水珠不知彈向何方。
黎明將盡,沒盡她彈開的那顆淚珠,卻在這時,從天邊遠處一株信號「咻」的一聲,仿佛拔地而起,那銳響劃破寂靜長空,緊接著在這片遼闊的蒼穹上炸開了一朵信號花。
信號炸開的那一刻,九尾抬眸看,這朵花從頂上開,映在她眼裡絢爛,同一時刻,她將腰身一扭,身後數條尾巴也彭然炸開,在月影和這信號的光亮下,張揚地飛舞著。<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