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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青魚還小,不斷地叮囑著身後的人,為其帶路。
「後頭人仔細啊,不要踩那些芥地草,會直接扎穿腳底板的,別怪我沒有提前告訴,繞過這一片前面就沒有路了。」
直到他帶著人到寒潭邊上,一行黑衣人,與一個傷重披髮的女子的情形。這麼多年,霍青魚一直記不起那夜的情形。
直到此刻……
那晚上,那個黑衣的男子似王者降臨一般,遊刃有餘,哪怕一隻手抓起那個女子後腦的發,將她身子拎起來,也不覺得心疼。
那時候,黑衣人有恃無恐,款款道:「既然來了,何不見識見識?」
見識?
見識什麼?
那時候霍青魚還小,根本不懂。
那晚上,小孩的霍青魚終於看清楚了那女子的容顏,那個有著一雙清澈的雙眸,純淨得猶如碧空墜落星子的女子。
直到這一刻,所有的記憶奔涌如潮,全數交疊而上,林林總總露出了它原本的真容,以及那個女子的容顏……
與玄機的容顏,此際交疊,吻合!
「那晚上,祭祀台下……你們在殺玄機?!」霍青魚驚顫地開口,年幼時期忘卻了的那一個晚上,在今夜全數記起了。
原來,早在二十年前,是他帶這這一幫黑衣人穿越不荒山的芥地草,他們當初在祭祀台邊殺了玄機。
二十年後的今夜,當年那一幕,又再度重現。
李瑤之走到玄機的跟前,彎下身來將她的墨發扯起來,就像是扯線木偶般,凌虐著肆意。
玄機上半身被歪歪的拉起離地,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呈現在他們面前。
霍青魚瞠大了雙眼,看著這一模一樣的一幕,心裡幾乎全被驚恐給塞滿了,難以言語,也難以呼喊,唯有眼淚在對上玄機雙眸的這一刻,忍不住地流下來。
就好像當年,他面對著那個女子蒼白無力的呼喊。時過二十年,霍青魚仍舊是那樣無能為力地面對著此刻玄機的蒼白無力,被李瑤之輕拽於掌中。
時光輕輕踏,流轉二十年,竟然像是從未動彈過似的,恍恍惚惚,一切又回到了當年的模樣。只是,霍青魚記起了當年情形,玄機是否也還記得,當年月夜下那個小男孩,也是他?
「時隔二十年,仍舊沒人教你嗎小孩?」李瑤之對著驚恐萬分的霍青魚說,甚至於對李瑤之來說,霍青魚從來都未成氣候。
「難道村裡的老人沒有教過你,沒事不要老往祭祀台下面來嗎?」李瑤之一邊說道,一邊伸出手,旁有人為他遞上了一根匕首。
李瑤之緊握住匕首,話意冰寒,匕首的鋒芒更寒,「這裡,是誅邪用的!」說著,便見到李瑤之手裡的匕首切入了玄機的後頸。
只聽得匕首刺入她的後頸,「咔」的一聲清脆響亮頓起。
接下來,只聽得那玄機一聲痛苦哀嚎,雙目圓瞠,死死的看著眼前的霍青魚,叫不出聲,也說不出話來。
兩人四目相對,清澈的目光流轉,玄機……在向他求救。
二十年前,與二十年後,對霍青魚來說無甚區別。李瑤之一子落陣,這一盤局,在二十年前殺伐早定。
無論如何,他都只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玄機被殺。
**作者寄語:**
第一百零九章 時光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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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製的匕首,尖端處有銀勾鐵勒般的機關,在刺入械人的後頸部位時,能夠將裡頭的晶片利落帶出。
當晶片離開玄機的身體那一刻,掉落在地上的泥里,連帶著玄機也掉落在地上,一雙眼半闔著,目光再不流轉,只是呆呆地看著地面。
機械沒了晶片,就像失去了靈魂,那是生命的依存,如今活生生被剝離。
霍青魚就這麼看著玄機跌倒在跟前,她的容顏浸了土,還有沙屑飛在她的眼睫毛上,她都一動不動,像極了一個玩偶。
霍青魚的心,似乎也在這一刻跟著靜止了下去,身邊押住他的人,在李瑤之的示意下,也鬆開了手,他也無力地趴在地上,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玄機。
他的玄機啊,此刻仿佛……不再像是他的玄機了。
「你起來啊,你不是最喜歡打架嗎?你現在起來打我,我肯定沒法還手了。」霍青魚訥訥地說著,涕淚滿衣襟,卻半點濕不透這具械人冰冷的心。
只有她那雙眼睛,仍舊明亮得猶如星子。想來,製作她這具械人的工程師,當初必定格外地用了心罷,才會有這般天工造物的精巧。
那塊掉落的晶片裡的電流仍舊在流轉,這小小一塊的晶片數據里,蘊藏著一個靈魂。
李瑤之見狀,輕哼了一聲,「不過是一具械人罷了,沒有了晶片,她就沒有了程序,你看她還能回你一句嗎?身而為人,最可笑的就是對一具機器動情,何其的可憐可悲。」
李瑤之說道動情處,格外切齒。仿佛這話不是說給霍青魚聽的,而是說給他自己聽的,滿眼不屑,卻又滿眼鄭重。
隨後,他彎下身,將這塊晶片拾起放在掌心中,陷入了沉吟當中。晶片是有破損,但不妨礙李瑤之對它傾注的精力。
一直趴在地面上的霍青魚,看到晶片被李瑤之拾起的那一刻,他如死一般的模樣忽然像被觸到了,驀然整個人忽然動彈了起來,一個翻身踢掉李瑤之的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