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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開始亂了。」
尉堇一聲嘆息,終於把紀長河的目光從通知上撕了下來,
紀長河環視了周圍一圈,看到不少人明明都已經很累了,卻還在強打著精神,嚷嚷著要訓練,要乾死對面,紀長河就忍不住咬緊了自己的牙齒。
「我心亂是肯定的啊,他們所有人都在拼命的努力,我卻……」
好像除了負重跑步,什麼都沒有訓練。
尉堇忽然輕聲笑了一聲,聲音綿長且悠遠:「這對指揮不好,如果一上場就背著一個大包袱,做出每一個決定都懷疑自己,那還怎麼可能指揮呢?」
「40人滿編對40人,這種比賽,不是一個人強,就能贏下的。在戰場上,你要記住,作為指揮,你下的每一個命令,都是正確的。」
「這怎麼可能?」紀長河從來沒聽說過這麼荒謬的理論,
尉堇卻堅定地點了點頭:「就算復盤後覺得這個命令不合理,但對於當時而言,已經是最優選。你必須相信,你所做的每一個選擇,在當時都已經是最優選。這樣,當我們去執行你的命令的時候,才能心無旁騖,毫不擔心。」
「更何況,戰鬥,是一定要相互交手之後,才能摸清彼此的實力。」尉堇也學著紀長河一般環視了周圍一圈,旋即輕笑一聲:「賽前所有的評估,都只是基於自己的設想。」
「優秀的指揮,會在不斷的隊伍交手中,時刻對自己指揮的隊伍做出調整,這才是對你而言最大的挑戰。」
「我們都知道白映天訓練了嘉西爾軍校的學生,但具體訓練到了那種程度,我們能不能打贏他們,或是被打後能抗下他們的攻擊多久,還是一碰到他們就會被徹底擊潰,現在,這些都是未知數。」
「身為單兵或者機甲師,是沒有能在比賽場上時時刻刻看清全局的能力的,而我們缺失的這部分,正是要身為指揮的你來補;同樣的,那怕命令不合理,你缺失的部分,也由我們來補。」
尉堇這句話簡直說進了所有修巴斯軍校單兵與機甲師的心裡,他們擔心紀長河,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紀長河。
眼下尉堇起了頭,周圍人立刻起鬨了起來,吳宇樂呵呵的舉起雙手表示:沒錯,在比賽場上,就算紀長河要讓他一個人打五個人,只要是紀長河下的命令,他都會努力做到。
「還有我。」慕連伸手按上了激動的吳宇的肩膀,「還有我。」「我!」「我說你們不要就幾個人偷著樂呵,要把我們全體,都一起算上啊。」蔣申隨手一拉,全是看向這邊停住了腳步,將紀長河團團圍住的修巴斯軍校學生。
「你就大膽下命令吧,也不枉費我們被司南狂訓這麼久。」
「是啊,紀長河你不來,你都不知道,司南對待我們可嚴厲了。」不知是誰先開口吐槽的,但一開了這個口,吐槽聲就再沒停過,
「我覺得白映天那邊也沒好到那裡去,看嘉西爾軍校的學生就知道了。」「我也感覺白映天那邊威壓更強一些。」「哎哎哎,要我說,說不定嘉西爾軍校的學生還覺得司南的威壓更強一些呢,他可是史上第一個雙修的人吶。」……
紀長河看著圍住自己的單兵與機甲師,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忽然無比的心安。
「現在,心還亂嗎?」尉堇湊到紀長河面前問他,
紀長河輕笑了一聲,無語地搖了搖頭,真是不可思議。
「不,我心安了。」紀長河伸了個懶腰:「我可以回宿舍,去研究白映天與嘉西爾軍校指揮的指揮風格了。」
「這個好呀,既然安心了,來來來,給哥說說,這幾天你和尉堇都偷偷去訓練了什麼,有沒有落後我們呀。」吳宇上前一步,單手扣住了紀長河的腦袋,
急得紀長河一跺腳:「二傻子啊你,我才心安,又來問我訓練的事。」
「哈哈哈哈,生命不止,訓練不停嘛。」
……
一眾修巴斯軍校的學生漸漸遠去,躲在訓練場門後的白映天與司南,才漸漸顯出身形。
剛剛尉堇安慰紀長河的那一幕,都被白映天與司南雙雙收進了眼底。
不知為何,分明不應該偷聽的,然而當聽到尉堇提到指揮真正的考驗是什麼時,白映天還是駐足了。
與此相對的,是司南也不知為何與他一般,躲在了訓練場門後。
白映天原本以為從尉堇口中說出的安慰話,會很尋常,一如過往自己曾聽到過的千篇一律的安慰。
他始終覺得,沒有當過指揮的人,是不會知道指揮的壓力與恐懼的,卻沒想到,猝不及防被修巴斯軍校的學生狠狠扎了心窩。
「我們缺的,你來補;同樣,你缺的,我們來補。」
像是一句愚蠢的,年少不經世事,不知毒打為何物的約定,卻忍不住讓白映天回憶起了自己與司南剛剛進入全星域爭霸賽比賽隊伍的時光。
那個時候,他們未嘗不是如修巴斯軍校這般,把自己的後背都安心的交給自己的隊友。
燦爛地、閃耀地、熾熱地、站在比賽舞台的正中央。
可從什麼時候開始,指責的話,比鼓勵的話,多了太多。
直至最後,漸行漸遠,就連司南……這個年少與他一起長大,發誓要一起得到全星域爭霸賽冠軍的摯友,都與他走上了分離的道路。
白映天看向司南,司南卻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綻放出一個淡淡的笑,看起來整個人祥和又溫暖。<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