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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海風吹亂相依的衣袂長發,風長隱視線從懷中烏黑髮髻移向海平面,漆黑的眼眸在晨光中漾開淺淺的笑意……
在閩越之地,吃了好多海鮮,就是海鮮的殼有點麻煩,好在風長隱修長漂亮的手指總是剝得又快又整齊。
*
一直到將滿十五,三年遊歷,虞妙然才跟著風長隱重回天門山。
在山門口遠遠瞧見虞衡和二十二師姐。
虞妙然原本跟著風長隱身後舔糖葫蘆,一見到昔日好友,連忙一口塞進最後一顆大山楂,用力揮手臂,直徑越過小師父,歡歡喜喜喊人朝他們跑過去。
載著熊貓的風長隱餘光見到湖綠色裙裾興沖沖擦過自己,他聽著那麼雀躍的聲音,腳步一頓,薄唇輕抿。
虞妙然這些年來,一直和好友保持著聯繫,她的乾坤袋中里塞滿了各種禮物。
闊別三年,在場四人唯獨虞衡除了身高外一點變化沒有,有著柔和俊秀的面容和善親切的氣質,其是那雙慈目一如初見。
他含笑打招呼,「妙然,好久不見。」
久別重逢,虞妙然迫不及待解下腰間的乾坤袋,興致勃勃準備展示自己精心挑選的禮物。
風長隱緩步走到獻寶似的虞妙然身側,客氣打了聲招呼,低眉對一邊腮幫高高鼓起的虞妙然道:「這是山門口,進去再敘舊不遲。」
虞妙然剛打開乾坤袋,聞言朝小師父看去,她嘴裡塞著一顆分量很足甜滋滋的山楂,剛剛興奮講話,這會兒舌尖分泌的口水差點流出來,連忙一吸溜。
二十二師姐是山門中同虞妙然關係最好的女修,她聽到這聲音沒忍住撲哧一笑,但很快就笑不出來。
因為她看到那向來冷漠疏離的風長隱,竟然捏著巾帕擦拭虞妙然沾著糖漬的唇角下巴!
真是青天白日見了鬼!
雖然風長隱面容看不出什麼情緒,但那麼熟稔的動作明顯不是第一次做,再瞧瞧風長隱背後竹簍中冒出的黑白糰子,一看就知道是誰養的。
她心中忍不住燃起八卦之火,但風長隱在,她連眼神都不敢亂瞟,只尋思著私下裡找個時間好好問問虞妙然。
而虞衡柔和的神色不變,他適時出聲,「十三師弟說得極是,你們剛回理應先好好休息……」
「那好吧……」虞妙然眨眨眼睛,目光從小師父冷白指骨移到虞衡身上,甜甜一笑,「虞衡哥哥、二十二師姐,那等明日我下來找你們……」
風長隱收起巾帕,眼睫微垂。
二十二師姐眼觀鼻鼻觀心,她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咳了咳應了聲好拉走虞衡。
咦?怎麼她一回來,他們就下山玩啊?虞妙然鬱悶望著兩個好友的背影。
風長隱實在話少,她好想找人聊天啊!
「實在捨不得,你可以跟著下山……」風長隱看著虞妙然戀戀不捨的目光,拂袖離去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話。
虞妙然呆了呆,看著忽然流星大步的小師父,「小師父……」
口水吸溜……
手指擦了擦唇瓣,虞妙然連忙跟上去,「等等妙兒吶……」
她可不想自己爬上最高峰。
重新踩在最高峰竹林石階上,其實虞妙然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雙腳爬上去?而不是飛上去。
不過她已經爬進竹簍里,將雖然吃胖了不少但體型還行的熊貓抱起來,揉了揉大腦袋。
身子在竹簍中一巔一巔的,虞妙然眯眼看看穿過竹梢的落日,不算刺目的光線一閃一閃,很快眼皮開始打盹……
「小師父,妙兒重嗎?」
「不重。」
「小師父,你累了嗎?」
「不累……」
「小師父……」小姑娘砸吧砸吧嘴,徹底關上喋喋不休的嘴巴。
風長隱踩著他走過無數次的石階,想起拜師時,虛言長老正色道:「十三,貧道知你天資出眾來日必成大道……只有一言望爾謹記……」
彼時,虛言長老指著望不見盡頭的石階,「天象星宿陰陽八卦,算的是眾生命,見的是眾生相,你既選了這條路,切勿目空一切妄自尊大……」
從眾生中來到眾生中去……
風長隱每一次踩著石階都在想何為眾生,後來他的背上多了一個與他性格截然相反的小丫頭,這一背就是將近十年。
*
三月初四這天,對虞妙然來說是個很重要的日子,因為她十五歲啦!
按照現今世俗來說,她及笄成年啦!
大清早焚香沐浴,換上綠色新羅裙,哼著小調將一頭養得極漂亮的烏黑長髮梳成大人模樣!
打小愛美的小姑娘手巧靈活,扎了兩個飯糰般大的雙螺髮髻,再戴上毛絨絨的白色絨球髮飾。
十五歲的小少女對鏡晃了晃腦袋,對自己新髮型十分滿意。
蕪湖!她長大啦長大啦!
虞妙然歡喜雀躍打開房門,一眼見到庭院中泡茶談天說地的一對師徒。
庭院中種著各種能養活的水果,地上有啃蘿蔔的雪白兔子,小橘貓喵喵追著自己的尾巴轉,帶回來的熊貓大爺般坐在椅子上。
虞妙然提著長裙子喊人,「小師祖,小師父!」
院中畫風迥異的師徒同時朝她看來,只見春日晨光碎落一縷,那綠色小少女恰似新芽細柳,生機勃勃生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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