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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妙然坐在竹椅上,垂著腦袋,雙肩一顫一顫,哪裡還有往日明顯往日乾嚎假哭的模樣。
風長隱決定的事情絕不會更改,但他也頭疼虞妙然也不出聲,一直默默哭泣。
他在虞妙然面前蹲下,握住她放在膝蓋上的小手,「沒有要丟下妙兒,如今天有異象世道大亂,你……身中蠱毒,留在山上……」
虞妙然抽噎著打斷,「小師父身上也有,還發作了!小師父是不是想下山找個小師娘……」
「胡說什麼?」風長隱抬手擦掉一顆顆滾燙的眼珠,「妙兒叫我一聲小師父,難道真當我是師父?」
「當然不是!」虞妙然連忙否認,她眨著掛著淚珠的眼睫,「妙兒喜歡小師父!」
風長隱起身將終於肯說話的小少女抱在膝蓋上。
虞妙然假哭那麼多次,頭一次真的哭得眼眶通紅傷心欲絕,靠在風長隱胸膛前啜泣,「小師父是妙兒的情哥哥……」
那一顆顆落在指腹的淚珠仿佛順著肌膚滾進胸腔,風長隱俯視著嬌靨染紅,眼淚連連的小少女。
他不能再和虞妙然呆在一起,再呆下去,也許等他清明時,這懷中的小少女連哭出的氣都沒有。
她的體質太差……
還好虞妙然聽他表達愛意即可吃飽,風長隱將人攬好,卻聽到那哭腔抽噎聲說:「小師父是可以對妙兒動手動腳上下其手進進出出的情哥哥……」
這亂用成語的毛病怕是改不掉了,風長隱閉眼。
虞妙然抱緊風長隱蹭了蹭,她自從被風長隱帶回來從未和他分開過,太突如其來了,她有些惶恐,既有對即將分開的恐懼,也有……她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太過依賴風長隱。
「小師父……」虞妙然仰頭,蔥白手指撫上風長隱冰涼的側臉,「小師父要親親……」
風長隱俯首貼近,剛剛落在溫熱柔軟的唇畔時,那哭泣的小少女忽然迎上來,張開唇畔若溫順的小獸忽然露出鋒利的牙齒猛地咬住上當的獵物。
外間是如此悶熱,虞妙然忽然摟住風長隱後頸,一口咬住風長隱冰涼失血的下唇。
那一刻,他們皆睜著眼眸,眼瞳清楚倒影著彼此。
心臟砰砰跳……
外間驕陽炙烤大地,萬傾竹林掀起一陣陣翠浪。
虞妙然在風長隱懷中,她望著近在遲尺的風長隱 ,他看上去仍舊是清清冷冷不帶一點兒情緒起伏,仿佛被咬的不是他的肉。
虞妙然有些不滿,蹙眉,再咬了咬風長隱,見他那漆黑寂靜的眼眸總算是有些變化,才心滿意足鬆開他,纖細手指輕撫著風長隱微微濕潤的唇瓣,「小師父不帶我走,妙兒原想狠狠咬小師父的,但是……」
風長隱望著不甘心的小少女,虞妙然抿了抿唇,眨著卷翹眼睫,「但是,妙兒不爭氣!妙兒捨不得……」
少女的喜歡如此熱烈直白,比外間驕陽更灼燒人心。
風長隱抬手握住那溫熱的指尖,低頭親了親,他含著她的指甲說:「隨你打罵,只要你高興。」
「小師父!」虞妙然更捨不得了,一頭扎進風長隱懷中拱啊拱,「你要發毒誓,下山後那怕毒發身亡也絕不可以找別的女人!」
誰讓他不帶她,想了想虞妙然又補充了句,「男人也不行!」
外人眼中天真無邪沒心沒肺的小少女表現出高度強烈的占有欲,甚至比起死亡,她也絕對不允許風長隱身上有他人的痕跡。
風長隱抱著小少女,笑著依言立下毒誓,虞妙然才不會像話本里感動無比的女主角伸手打算誓言。
「滿意了?」他問。
「還行……什麼時候走?」
「明日。」
「……小師父今夜來妙兒房裡」虞妙然靠在他結實沉穩胸膛,「好好親親抱抱妙兒……」
「好……」
「唔唔……不是現在啦!」
那不滿的小少女在親吻中被攬腰騰空而起,道袍帶風裙裾蹁躚,影子在地面,即將分別的戀人相吻著一路回到少女香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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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長隱衣冠整潔離開時,虞妙然還在悶頭呼呼大睡。
哦,他們什麼都沒發生,小師父這個喪心病狂的!抱著她列了一晚上的書單!還有嚴格作息表以及下輩子都完成不了的課業!
為什麼和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剛睡不到半個時辰的虞妙然憤怒掀被坐起身,那白裡透紅的娃娃臉一日比一日嬌俏美麗,她在紗帳中嘟起像抹了抹一層厚厚口脂的唇瓣……
風長隱離開後,虞妙然有時會非常想念他,一連發好幾封信鳶,但大部分情況下她自己玩得很開心,當然主要是因為風長隱列的功課實在太多,她沒什麼時間,連風長隱準時抵達的信箋都堆好幾天才拆封。
春去冬來,轉眼次年端午佳節,虞妙然下山領取五毒餅和驅邪符篆。
新來的小道士不認識她,她彎腰笑盈盈報名號:「我小師父啊,風長隱,行十三的那位……」
這一年,四季沉悶鮮少落雨,虞妙然依然是用雙腳爬上最高峰,只是現在沒有人背她上山。
好在修士腳程快,她回到竹院時,幾隻貓貓縮在角落甩尾巴,虞妙然驚訝地發現掛了艾草散了雄黃酒懸了鍾馗相……
有一個念頭浮上心間,白底綠裙飛揚,她飛快跑進風長隱房間並沒有見到熟悉的身影,有些失落,嗅到廚房有糯米香,慢慢往廚房挪,「小師祖,今天不用守塔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