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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剛嗅到的不止藥草香,還有藥草掩蓋下的血腥味,而那邊古怪的有五個傢伙,從數量上來說他們勝算小。
風長隱嘴唇嚅囁,反手按住小丫頭瘦弱的肩膀,低聲,「是來接我的。」
「啊,男孩子也可以坐花橋嗎?」
都打算上含淚花轎的小妙兒呆住,仰頭盯著眼前這個好看的小師父,涼風輕輕吹著他的長髮,漂亮極了。
風長隱聞言,抿了抿唇,默默無視這個話題,抬手將小妙兒鳳冠上的垂珠撥正。
小妙兒睜著圓鼓鼓的大眼睛,滿眼裡只有他可真好看啊!
胖媒婆將兩個半大的孩子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尤其是那個十一二歲的小少年,漂亮的眼眸中是一片肅殺寒氣,有那麼一瞬間胖媒婆竟然覺得自己沉寂多年的心臟因為害怕而跳動。
但也只是一瞬間,胖媒婆毫不在意,她露出變態般的笑容,唱著奇怪的音調,四處響起震耳欲聾的嗩吶聲。
小妙兒扯了扯風長隱的衣袖,踮起腳尖想和他說悄悄話。
風長隱視線落在笑得誇張的胖媒婆,配合彎下腰,貼耳湊近,只聽小丫頭壓低嗓音認真說:「小師父,不用管妙兒,妙兒可以自己呢。」
小妙兒想好了,小師父那麼厲害,他自己跑肯定沒問題的。
所以小妙兒說完就打算去花轎里,正好她腿好酸心大地想睡啦。
但她還沒走兩步就被人握住了細胳膊,小妙兒不解地回頭,風長隱依舊面無表情,只是心中微有波瀾。
他從小就被教導救濟蒼生捨己為人,儘管七情六慾皆不沾的風長隱嗤之以鼻。
但每次最危險之時,風長隱總是自覺斷後的那個,那是他刻進骨子裡的責任。
而這是第一次有人讓他自己快跑,還是個註定早夭的小丫頭。
胖媒婆嫌他們磨蹭蹭手一揮,立刻有人上前要推搡他們,那些只有眼白的傀儡看著著實醜陋,小妙兒下意識後退一步,碰到一堵人牆。
抬頭一看,是風長隱。
風長隱格開傀儡,冷眼望去,「不必……」
小妙兒跟著點頭,「對,我們自己會走。」
花轎往高處飛去,轎內驟然失重,小妙兒沒坐穩,鳳冠往後一撞,後腦袋疼得她淚眼汪汪,身邊之人閉目養神坐得穩穩噹噹。
那麼安靜漂亮,小妙兒都捨不得打擾,痛呼聲都小了不少,抽了抽小鼻子。
她低頭看著自己小肉爪,除了指腹上的傷痕,乾乾淨淨的什麼也沒有,伸出另一隻手指劃了劃掌心,這裡本來有一根她怎麼也甩不掉的紅線……
小妙兒想了想,抬頭去看閉目的小師父,還是決定出聲,「小師父……」
方才的那一劍損耗了風長隱不少的內力,本就淡的唇色此刻已經蒼白得毫無血色,他忍著胸腔的疼痛,慢慢睜眼,淡然的目光落在小妙兒臉上。
小妙兒見他看自己,立刻把右掌遞過去,左手食指在掌心比劃著名,「紅線消失了!」
風長隱順著看去,白白胖胖的指頭划來划去,他垂眸,「可有不適?」
小妙兒認真想了想,搖了搖頭,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風長隱左掌握了握拳又鬆開,那根紅線順著他的指尖同樣消失在他的掌心,他沒多說什麼只是安撫了句無礙。
花轎外嗩吶聲囂張尖銳,小妙兒瞪大眼睛再慢慢點頭,十分乖巧。
風長隱不露聲色打量了小妙兒一會兒,眼帘微垂,從袖中抽.出幾張黃紙,咬破食指,凝神畫下繁雜的圖案,一氣呵成行雲流水,最後一筆落下,黃紙似有了生命。
以精血畫符極耗精力,何況風長隱剛舊疾添新傷,幾張符篆紙畫完,他額頭已滿是薄汗。
小妙兒看了很擔心。
風長隱閉了閉眼,調理混亂遊走的氣息,再睜眼,他將符紙全給了小臉皺成一團的小妙兒,叮囑她收好,要是遇到危險就把符紙丟出去。
「可是……」小妙兒想說全給她了,那他自己怎麼辦。
但花轎一沉,傳來胖媒婆讓他們下轎的笑聲。
風長隱低聲輕語,「收好。」
他掀開轎簾,出了花轎。
山頂凜冽的寒風吹著風長隱紅色髮帶,小妙兒見到遠處是一座荒廢已久的宅院,大門緊閉。
忽得鑼鼓一敲,大門上懸掛的大紅燈籠在風中搖曳亮起,正門大開,帶起一陣邪風,荒廢的院落瞬間煥然一新,長長的紅毯從花轎一直鋪到正廳,那裡端坐著一位蓋著紅蓋頭的新娘。
前方鬼火引路似的燈籠搖曳,他們踏在長長紅毯上,一步一步走向正廳,只有胖媒婆不緊不慢地跟著身後。
小妙兒緊緊攥著風長隱寬大鮮紅的衣袖,看著對她來說高高的門檻,有些犯難時,後領被拎起,雙腳輕輕鬆鬆落了地,她抬頭仰視著目視前方的風長隱。
鳳冠上鈴鐺玉翠輕輕搖晃,顆顆圓潤的珍珠在濃雲密布的夜色中隱隱泛著光澤。
正廳內只有新娘子身側點著一盞昏暗的夜燈,小妙兒懵懂的大眼睛忍不住好奇地看著端坐的新娘。
新娘的紅蓋頭是一層薄紗,可以看清鳳凰銜珠的鳳冠下膚色賽雪妝容精緻,塗著鳳仙花汁的纖纖玉指交疊在膝蓋上,只是雙眸緊閉,像是睡著了。
好漂亮啊!
小妙兒默默驚嘆,只是嘆著嘆著,堂上緊閉的雙眸忽地睜開,鳳眼直直盯著她,她下意識往風長隱身側縮了縮。<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