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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還有一堆拿腔拿調,想要催人淚下的煽情讚嘆,可孟玉蕾卻看不下去了。她臉漲得通紅,牙關咬得「咯嘣」響。她將毛巾一把甩進盆兒里,一圈水花濺起,灑了齊星輝滿身。
「這神經病嗎?」她大喊。
「這是你和笑笑嗎?」
孟玉蕾氣得跺腳,「你自己的老婆和閨女你認不出來?」
安安被嚇得哭起來,齊星輝看看兒子又看看妻子,著急不知道該哄哪一個。
「這從哪兒來的?」孟玉蕾又回來,滿臉怒氣。
「就在抖音里,推送的。」
孟玉蕾忍不住,搶過手機又看了一遍。從鏡頭角度看應該是有人從笑笑右後方拍攝的,鏡頭之下,孟玉蕾的五官和笑笑的耳朵一清二楚,甚至看得見水杯上黃色的小獅子。而鏡頭之下的亞麻棉裙和簡單的馬尾,的確讓孟玉蕾顯得寒酸。
視頻配著溫柔的音樂歌頌著母愛的偉大,一行行彈幕飄過,全是被感動的讚嘆。右下角顯示視頻的播放量已經超過了一萬,評論里甚至出現了要給母女倆捐款的呼籲。
「你說你,想吃你就再要一份兒嘛,咱就是再窮,一份幾十塊的滷肉飯還不至於吧!」齊星輝道。
「我在減肥你不知道啊?」孟玉蕾大喊一聲。
「減肥你還吃滷肉飯?」
「我餓得受不了嘛!」
「那你就要一份兒好好吃不行嗎?」
「算了,你沒減過肥,你不懂。」
喊完,她突然明白了夜蘭那通奇奇怪怪的電話,八成也是因為刷到了這通視頻才打的。她沒有在背後幸災樂禍,反而問她是不是需要幫助,這讓孟玉蕾覺得有些感動,可更覺得丟臉。
「你別急,我給這個做視頻的人發消息,我讓他刪除。」
「看的人這麼多,他不刪怎麼辦?」
「不刪咱們就告他侵權。」
「行不行啊?」
「我先跟他聯繫。」
倆人忙著盯手機好一會兒,被安安的哭聲拉了回來。原來他在浴盆兒里站了起來,被滑倒,又掀翻了浴盆兒。水倒了滿地,他腦袋也磕到了馬桶上。安安的哭聲把笑笑也吸引出來,她不耐煩地大喊,「你別哭了,好吵呀!整天就知道哭!」
笑笑一喊,安安哭得更大聲了,家裡像炸開的馬蜂窩,頓時亂作一團。孟玉蕾過去抱兒子,才發現他腦袋上又多了好大一個包,心疼不已。她給兒子擦乾身體,將他抱上床抹藥,齊星輝見狀,很默契地哄著笑笑,將她連拉帶扯弄回了房間。
齊星輝奉孟玉蕾之命拿來了冰塊兒,可是冰塊兒太涼,安安嫌難受,拳打腳踢不願意孟玉蕾碰他。齊星輝接過冰塊兒,跟他做遊戲似地,哄哄逗逗,才算給他腦門兒上冰敷了一會兒。
「不用去醫院吧?」齊星輝問。
「就磕這一下,去什麼醫院?」
「笑笑小時候膝蓋蹭破皮你不都要去醫院嗎?」
「那是沒經驗。」
齊星輝笑起來,「你呀,就是人家網上說的,一胎是掌上明珠,二胎是圍欄里的小豬。」
「我煩都煩死了,你還笑!」
「短視頻的事兒啊?」
「不然呢!」
「嗨,那算什麼呢?我看拍得挺好的,剛開始我還挺感動的,直到認出這不是我老婆跟閨女嗎,這才覺得不對勁。你別多想,我看網友也沒什麼惡意。」
「你一天又不用出門,當然不覺得,我天天還得在外頭跑,不定別人怎麼看我呢!」
孟玉蕾脫口而出後,意識到這個話不合適。齊星輝不是不用出門,而是不能出門。她立刻找補,道:「這不是,雖然咱們日子過得緊巴巴,但也沒有窮到被幾十塊為難的地步,這不是被人知道了,你臉上也沒光嗎?」
齊星輝卻很從容,「也是,我這就給那個拍視頻的發私信,讓他刪了。」
孟玉蕾哄著兒子,電話又響了,是蔣蔓打來的。
「我剛先給夜蘭打電話了,她說在什麼視頻里見著你了,才給你打的電話。到底什麼視頻?你倆這麼神神秘秘的。」
孟玉蕾將今天吃飯的事情和視頻內容給蔣蔓描述了一遍,沒想到她聽罷幾乎笑出了豬叫聲,「快快,發給我看看!」
「你不嫌丟人啊!」
「現在多少人想火還火不了呢!你先發來我看看。」
「等等,我讓齊星輝給你發。他現在跟拍視頻的人談判去了,讓他刪掉。」
五分鐘之後,蔣蔓的電話打了過來,依然笑聲不止。孟玉蕾皺著眉頭等她笑完,這才道:「我都煩死了,你竟然開心成這個樣子!」
「這是個好機會呀!」
「什麼?」兒子撲進懷裡,孟玉蕾索性放開外音,把手機放在一旁。
「給你招生的好機會!」
「我不懂。」
「你想想,像你這樣重新開始的鋼琴老師,最難的是什麼?當然是招生了。招生最需要什麼?當然是宣傳了。這個視頻有一萬多人看了,而且都是本地推送,這可是個宣傳你的好機會呀!咱們去找那個博主,先別急著刪,讓他就留著攢流量。隨後再讓他安排一場對你的採訪,解釋一下這個烏龍事件,這不招生宣傳就有了嗎?」
孟玉蕾聽得腦子嗡嗡響。她明白了蔣蔓的話,只是她從沒想過還有這樣的思路。<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