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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姐,看什麼呢?」小孫突然來拍孟玉蕾肩膀,耳機「吧嗒」落在肩上,孟玉蕾被嚇得魂都沒了。
「沒什麼沒什麼。」她連忙將視頻界面退出。
「你不是不看短視頻嗎?前陣子吃飯小李還說你是怪咖,不玩兒王者不玩兒抖音。」
「我那是沒時間。上班不能玩兒,晚上回家還得照顧孩子,哪顧得上呀?」
「我還以為你也開始玩兒了呢!」
「孟玉蕾,你過來一下。」周經理從辦公室探出頭來。
小孫吐了下舌頭,退回到自己的工位。
孟玉蕾站在周經理的辦公桌旁,而周經理只是盯著屏幕,毫不在意地道:「你下午的請假申請我看到了,我不能批啊。」
「為什麼?」
「小趙去休產假了,咱們人手多緊張你不是不清楚。」周經理終於把臉從屏幕前挪開,可她依然不看孟玉蕾,而是端起了茶杯,伸出兩個手指粘出一片茶葉扔進垃圾筒里,「我剛才專門把你這兩個月的記錄調出來看了下,你是部門裡請事假最多的人。」
「我知道,可是該扣的工資已經扣掉了啊!」
「這不單純是扣工資的事情,這是責任心的問題。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隨隨便便就請假,那公司還怎麼發展?」
孟玉蕾歪著腦袋,不大明白其中的邏輯。
「入職培訓你也參加了,作為公司一員,我們每個人都是公司事業發展的一部分——」
「您別這樣,這種話您留給年輕人吧,我都這把年紀了,什麼餅都咽不下了。」
周經理一愣,面露尷尬。她又一次端起水杯,避開孟玉蕾的眼光。
經過這陣子的職場「磨練」,孟玉蕾對周經理已經毫無敬畏。她是個有工作能力的領導,但是人情味兒實在少得可憐。既然礙著蔣蔓的面子不能把孟玉蕾直接開除,那孟玉蕾也沒有必要太把她當回事兒。
經過這段時間觀察,孟玉蕾也明白,以她的年齡、能力和資歷來講,晉升是沒什麼希望的,而以公司的發展來講,也不像是能讓她享受到什麼紅利的。她就是個普通行政,人又太過老實本分而沒有心眼兒,她只是付出時間和精力來換取一份微薄的薪水,完全沒必要出賣尊嚴卑躬屈膝,反而直來直去對她來講消耗最小。這種態度是她從小孫等幾個年輕人身上學來的,她深表認同。
「我女兒晚上有匯報演出,我要給她伴奏,實在沒辦法,今天必須得請假。」
「可是下午兩點有會呀!」
「不是有小孫他們吧?」
「小孫剛被我派去發貨了。」
「那這樣吧,我的底線是四點走。我還要帶孩子化妝、走場——」
「行吧行吧,會開完你就走。」周經理不大耐煩。
「四點開不完我也得走。」
「知道了。」
周經理擺了擺手,示意孟玉蕾出去。那個動作一如既往地讓人不舒服,而孟玉蕾已經學會了不為此難受。
剛坐下,她發現手機里有兩個未接來電,是齊星輝打的。
「羅小黑豆問那個視頻怎麼樣?」
「什麼豆?」
「就是那個視頻博主。」
「哦,對。我還沒看完呢!」
「怎麼這麼慢?」
在齊星輝的抱怨中,孟玉蕾抓起手機直奔廁所。在衛生間的馬桶蓋上,她終於把視頻看完了。視頻的後半段也是她的視頻和照片,都是她挑選過覺得滿意的,結尾是她的帳號連結,歡迎喜歡音樂的朋友關注她。
「可以。」孟玉蕾發了條微信過去,然後起身、整理衣服,裝模作樣地沖水、洗手,走出衛生間。
會議三點半結束,孟玉蕾沒給周經理打招呼拎了包就走了。周經理沒有再給她打電話,今天的糾紛也算告一段落。回去的路上,在基辛的鋼琴聲中,孟玉蕾有種強烈的渴望,她一定會離開這家公司,不是馬上,但遲早會。相比鋼琴,這份工作完全不能帶給她一點兒快樂,它就像一個枷鎖捆綁著她,公司里的每個領導、同事,甚至每一個格子間都是捆綁她的網格,讓她渾身不舒服。而那被扣七扣八拿到手的四千塊錢也絲毫不能抵消這個枷鎖給她的窒息感。
一定要走,一定!她在車裡握起拳頭咬牙發誓。
回到家,笑笑已經翻出了孟玉蕾的化妝品,正對著鏡子專心創作呢!齊星輝和兒子倆人坐在一旁看著,齊星輝憋笑似乎憋得很辛苦,而安安想去搶笑笑手裡的眉筆,卻被笑笑拍了回去。
孟玉蕾看著安安臉上蠟筆小新一樣的眉毛和媒婆一樣的臉蛋,立刻就嚇出了聲兒。
「我的小祖宗哦!」
「媽媽,你的眉筆一點兒也不好用。」
「那個是睫毛膏,我的傻閨女!」
孟玉蕾一把將她拖向衛生間,給她仔仔細細地卸了妝。洗完臉,又將她拉向沙發,認真地給她化起妝來。
「我想跟你們一起去!」齊星輝說。
「什麼?」
「你和笑笑第一次同台演出,我想在現場。而且,我還要給你們錄像發視頻呢!」
「你瘋了吧!」孟玉蕾道。
「我要爸爸去!我要爸爸看我在音樂廳表演。」笑笑也喊起來。
「爸爸這個樣子怎麼去?你是想讓爸爸被當成外星人抓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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