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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那天夜裡……燕安謹化為原形休息,後來疲倦地幻化成人形,也是半妖之體。
他的臉色好像不太好,氣息虛弱,好似受了重傷。
明明沒有與敵人交手,怎麼會忽然變得羸弱,甚至不自覺地露出妖態呢?
江采霜將崑山玉珠攥在發汗的手裡,心底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表哥,我頭很疼,你先出去一下吧。」
羅方眼中的貪婪早已掩飾不住,嘴角幾乎要咧到耳朵根,「好,好,你自己慢慢想。我讓其他人都離得遠遠的,不會來打擾你。」
他一走,江采霜立刻取下流蘇劍墜。
她拿在手中仔細觀察了半天,發現在茫茫靈霧背後,若隱若現地露出一絲金光。
雖說這道金光被青色霧氣所掩蓋,看不清是什麼,但足以證實江采霜的猜測。
這並非一件漂亮但無用的飾物,而是燕安謹提前為她準備好的保命之物。
若是沒有這個,她恐怕很難破局,怕是要被困死在這夢境裡。
江采霜握住靈珠,咬破手指,擠了一滴血上去。
玉珠霎時間光芒大現,江采霜將其牢牢攥在手中,又用左手包覆,死死抵在胸口。
磅礴充盈的力量灌入她的身體,這股靈力強大卻柔和,如甘霖般滋養她的經脈,讓早已乾涸的經脈丹田如同枯木逢春,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
過去了不到半刻鐘,江采霜緩緩鬆開手。
惟妙惟肖的小狐狸栩栩如生,只是玉珠中央,再也沒了顯現的金光。
江采霜感受著身體裡久違的澎湃靈力,菱唇微張,氣息逐漸平緩下來。
事不宜遲,不如早些動手。
守在院外的下人都被撤去,但江采霜知道,羅方肯定在暗中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
江采霜走到桌邊,倒了杯桂花茶潤潤喉嚨。
之後,她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少女神思恍惚地從屋裡出來,腳步虛浮緩慢,帶著本能的畏懼和遲疑。
她兩隻手虛握在胸前,踩著濃密樹蔭投下的光斑,走到迴廊下。
廊下垂著湘妃竹簾,她蓮步輕移,裙琚在光影中搖曳。
江采霜穿過月洞門,徑直來到了後院的荷花池。
她取下腰間掛著的各種法器,放在了池邊樹下。之後走到月台邊緣,猶疑不定。
在她身後不遠處,羅方藏身於暗處,目不轉睛地盯著這裡。
只要她再往前一步,便能葬身水下。
不,不需要等到她被淹死,只要她在那一瞬間爆發出強烈的求死之意,自己便能趁虛而入,吞噬她的所有神思精魄,從而壯大自身。
一個修道之人,還是心性堅定的修道之人,她的神思精魄對於自己來說,將會是百年難尋的上好養分,遠比幾十個普通人加在一起還要強大。
羅方渴望至極地望著池邊,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
快,快快求死……
江采霜所站的位置,是從岸邊延伸出去一截的月台邊緣,以幾根木柱撐在水面上,下方離水面只有不到膝蓋高的距離。
這會兒正是午後,烈陽高懸在正前方,水面波光粼粼,刺得人睜不開眼。
江采霜腳尖微微踮起,鵝黃色身影如同秋日蝴蝶,從月台邊緣墜落。
撲通落水。
羅方按捺著激動的心情,想也不想地從暗處現出身影,眨眼間就來到月台上,準備享用江采霜的神思精魄。
可他來到月台邊,卻沒有發覺食物的氣息。
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藏在月台下方的江采霜猛然一拍水面,身形借力高高躍起。
嬌小的身影飛到半空中,裹著濃郁的濕潤水汽,拍起無數小水珠。
這還是江采霜之前跟團奴學來的。
正好今天太陽那麼大,無數晶瑩的水珠便化作剔透的明鏡,飛到半空中,折射出絢麗而耀眼的光。
羅方下意識眯起眼,江采霜桃木劍化為正常劍器大小,被她握在手中。
劍氣鋒銳,劍身崢鳴,透著不屬於木劍的寒意,朝著羅方要害處刺去!
羅方來不及反應,倉促之下只得後退。
他剛退到岸邊,「砰」地撞上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屏障。
江采霜剛才過來的時候,假裝將法器放在樹下,實則是在附近設了陣法。若是錯過這次機會,下次就沒那麼好騙他上當了,自然不能輕易讓他逃脫。
羅方撞上陣法,身形有片刻的凝滯,江采霜便趁勢刺穿了他的胸膛。
預想中的阻力並沒有出現。
羅方胸前浮現出一個碗口大的黑洞,仔細看去,卻是無數細長的樹枝彼此纏繞在一起,仿佛蟲子般不停蠕動著。
樹枝纏繞成漩渦,而漩渦的中心,正好讓桃木劍穿過去。
江采霜暗道一聲不好,隨即細小的樹枝便纏了上來,將她的桃木劍死死箍住。
她試圖回撤,沒能將木劍抽出來。
「看來是我小看你了,四重夢境都能被你識破。」羅方陰險地笑著,「不過沒關係,待會兒你死後,我還能再拉你去第五層夢境。」
他能製造五層,六層,甚至更多的夢境。就算是慢慢磨,也能將她的意志消磨得一乾二淨。
只不過夢境層數越多,需要的力量也就越龐大。
江采霜抽不出木劍,乾脆蘊起靈力,在劍柄上重重一拍。<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