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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的親孩兒,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她哪裡捨得把孩子像小狗似的綁在樹下。
把阿寶兒放在家裡,她不能放心。帶在身邊,也因為忙於農活,沒辦法妥善照顧。
在心裡頭,餘三娘總覺得虧欠阿寶兒,甚至覺得是因為自己沒把她照顧好,所以阿寶兒才不像其他孩子那樣明醒。
「那李秀就是個沒良心的,在家的時候,不給阿寶兒飯吃,只讓我們娘倆喝麵湯,想著法把阿寶兒送走。有天他喝醉了酒,又來打罵我,他說要是不把阿寶兒賣了,就把我休了,我婆子娘在旁邊幫腔,最後李秀一狠心,真請來長輩給我寫了休書,我就回了娘家。」
江采霜沉吟片刻,問道:「他今日來找你們,是想把阿寶兒帶走?」
「他還是不死心,想把阿寶兒賣給員外家當丫頭。阿寶兒連話都不會說,我哪放心她去人家家裡做活?萬一讓人欺負了咋辦?」餘三娘祈求道,「貴人,我求求你了,能不能幫幫我們?」
「你儘管開口,只要是能幫上忙的,我一定幫。」
「不管阿寶兒能不能治好,我都認了,但是阿寶兒不能讓她爹帶走,讓她爹帶走,她就沒命了。我就想給我的孩兒一條活路,咋就這麼難吶。」餘三娘眼裡含淚地哀嘆起來,語聲淒切。
這些話她壓在心裡憋了太久,所以今天一有機會,便忍不住同江采霜訴說起來。
從頭到尾,餘三娘所求的只有一件事——讓阿寶兒活下去。
但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卻要她拼了命才能達到。
裡間,看似已經睡著的阿寶兒,手指頭輕輕動了動。
江采霜一口應下,「你放心,我回去就派人教訓李秀,如果他還是死不悔改,就抓他進大牢里好好想一想!」
此等軟弱無能,只會欺負妻女的人,打他板子都是輕的。
臨走前,江采霜又問餘三娘,包袱里的內臟的去向。
這次餘三娘終於肯透露一點消息,「七月半那天晚上,我抱著阿寶兒回家,路上包袱不小心掉了。」
「掉了?」
「進胡同的時候,有狗一直追我們,我著急帶阿寶兒回家,包袱就是在那個時候掉的。第二天早上,我再回去,就只剩個包袱皮了。我怕人發現,把包袱皮埋到了大坑裡。」
第47章 第 47 章
◎這裡怎麼還紅紅的?◎
江采霜離開余家, 走在胡同里,果然聽見遠近都有狗吠傳來,隱隱約約還有野狗的奔跑聲。
「村子裡養了好多狗, 這要是晚上走夜路被狗追著, 肯定害怕。」小虎子說道。
「是啊, 怪不得餘三娘嚇得連包袱都掉了。」
等他們走出這條胡同,沒多遠,就有幾隻狗衝過來對著他們狂吠, 勢頭兇惡。
夤夜, 密集的狗吠叫得人心慌。
江采霜正不知道怎麼對付這些野狗,有幾個官兵忽然彎下腰, 作勢去撿石頭。
野狗一見他們這樣, 立馬撒腿跑了。
「這些野狗煩人得很,」縣衙的班頭解釋道,「要是不給它們吃的, 就只能拿石頭把它們嚇跑, 不然就會一直跟著你。遇見這狗可不能跑, 越跑越追。」
「放任野狗亂跑, 實在是太危險了,萬一咬傷了孩子可怎麼辦?」江采霜不贊同道。
若是能治理,最好還是將這件事治一下。
一行人繼續往縣衙走, 江采霜走著走著, 忽然停下腳步, 「中元節夜裡,餘三娘帶著阿寶兒回家, 說是進胡同的時候被狗追, 所以害怕之下把包袱弄掉了。你們說, 狗會不會吃包袱里的魚內臟?」
小虎子接話,「肯定會,野狗什麼不吃?魚腥味那麼重,狗聞見味了,肯定撲上去啃。」
「那狗不就被毒死了?」江采霜問。
「……是這個理兒。」
「被毒死的狗去哪兒了?」江采霜想起他們初到魚骨廟那天,撞見過餘三娘慌慌張張地跑進魚骨廟,看上去十分倉皇,像是做錯了什麼事情似的。
會不會是因為餘三娘發現,她無意間毒死了一條狗?
緊接著江采霜回憶起,他們第二次在坑底看到的那幾個小孩,好像說前兩天在坑底看見一條死狗。
餘三娘把包袱皮埋在大坑裡,小孩見到的那條死狗,興許也被她丟了進去。
根據江采霜對村民的了解,這裡的男人大都喜歡逞凶斗惡,要是知道餘三娘毒死了他們家的狗,怕是要訛上她家,到時候還不知會生出多少事端。
餘三娘帶著阿寶兒,自然是能少一樁事就少一樁。
怪不得餘三娘一直不願說清楚,包袱里魚內臟的去向。
回到縣衙,燕安謹正為粗率處理的案子頭疼。
江采霜悄悄走到他身後,本來想嚇他一下,定睛一看,卻被他手裡的卷宗吸引了目光。
這樁案子的前因後果都記得非常潦草,幾乎沒有任何證據,就草草地給人定了罪。
她不由得皺眉,「開封府斷案,何時這麼粗心大意了?萬一冤枉了好人可怎麼辦?」
從她剛進門起,燕安謹便已經發覺了,只是不動聲色而已。
燕安謹拿出一份厚厚的案檔,「道長再看看這份。」
這樁案子,是說公主府里丟了串珊瑚手釧,公主大怒。最後查明是院子裡的灑掃婢女偷的,原因是她家裡人生了重病,缺錢醫治。<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