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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江采霜趕緊接住她下墜的身子。
順著姐姐之前的視線看過去,江采霜又看到了那位燕公子,一襲妖冶如火的紅衣站在石榴樹下。
燕安謹一步步朝她走來,停在她面前。
他桃花眼含笑,嗓音繾綣低啞,映著這昏暗的天色,平添幾分曖昧,「這麼晚了,姑娘怎麼還不回去?」
江采霜不敢多看他過分艷麗的長相,忙別開視線,「我跟我姐姐說會兒話。」
「在聊案子?」
江采霜搖了搖頭,如實回答:「沒有,我們在聊燕世子當街杖殺……」說到這,她驀地反應過來。
眼前這位,不就是她們口中殺人如麻的燕世子嗎?
江采霜連忙閉上了嘴巴,略帶心虛地覷了他一眼。
燕安謹也沒想到她這麼誠實:「……」
他不由得莞爾,顏色偏紅的薄唇綻開,桃花眼迷離深邃,笑意攀上眉梢,臉頰也染上紅暈,比平時添了許多生動。
江采霜直愣愣地望著他的笑顏。
直到燕安謹出聲,她才從出神的狀態中醒過來。
「馬上就要天黑了,姑娘早些回去吧。」
夜色很好地掩蓋了江采霜臉上的紅霞,她悶悶地道:「嗯。」
剛走出去兩步,卻又被叫住,「等等。」
江采霜猶豫了兩息,才回過頭。
燕安謹溫柔地看向她,語氣中夾雜著淡淡的無奈。「大學士之孫藐視人命,殘害一家四口的性命,還犯下了六條足以流放的重罪。數罪併罰,才判了當街杖殺。」
男子長身玉立,俊挺地站在花團錦簇的園中,紅衣燦烈如火,精緻艷絕的面容更是讓人見之難忘。他秀氣的眉心稍蹙,整個人的氣質清冽乾淨如霜雪,卻又帶著讓人心神為之牽動的易碎感。
「原來是這樣。」
這麼聽來,那大學士的孫子倒是死得不冤。
明明是為民除害,傳言為何把燕世子傳的這麼不堪呢?
燕安謹收起情緒,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仿佛那一瞬間的脆弱只是江采霜的錯覺,「咳咳,從側門離開吧。我讓林越隨你過去,他會跟外面的守衛打招呼,放你們出去。」
江采霜呆呆地望著他,反應有些遲鈍,一句話頓成了三句:「哦,好,多謝。」
方才天色還是擦黑,這會兒便沒剩多少光亮,漆黑的夜幕漸漸壓下來,連蔥鬱的花草都褪了顏色。
江采霜再次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之後扶著姐姐,從側門離開。
坐上馬車後,江采霜忽然想起來,方才忘記提醒燕世子小心狐妖了。
那狐妖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定北王府,不知道是不是衝著燕世子去的。不過王府應當守衛森嚴,想來暫時不會出什麼事。
兩次相見,江采霜覺得,定北王世子並非傳言那般可怕,反倒是個性情溫和好相與的人,不然昨日也不會主動提出要幫她找葫蘆,今天還幫她們離開醉香坊。
回想起他說起大學士之孫一事之時,周身縈繞的淡淡愁緒。江采霜不知怎的,竟對燕世子升起了些許同情。
這樣一個光風霽月的人,怎麼也會被謠言所擾?
第9章 第 9 章
◎寒食節◎
自從在醉香坊荷花池布下了陣法,江采霜便幾乎日夜不停地守著自己的三清鈴,生怕錯過它的響動。
入夜,江采霜坐在廊廡下面,支著腦袋看星星。
她困得腦袋一點一點的,但每次快要睡著,都會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然後趕緊低頭去看戴在手腕上的三清鈴。
見三清鈴沒有反應,她暫且放下心來,困意朦朧地打了個哈欠,繼續守著。
也不知道那妖怪什麼時候才會出動。
這麼守了好幾夜,都沒見醉香坊有什麼異動。江采霜心下猜測,許是妖怪上次受了傷,暫時不敢再出來害人。
另一邊,燕安謹正在徹夜翻閱案卷,查前些日子發生在驛館的毒殺節度使一案。
武寧軍節度使奉命入京朝見,卻於酒宴後被人毒殺,還被偷走了虎符。此案牽連甚廣,若是不儘快攔下虎符,怕是浙西會爆發謀反。
凌子淇深夜前來拜訪,「殿下,歪柳巷的案子遲遲沒有進展,生意不讓開張,內外怨言頗多,下官實在頂不住壓力,只能來求見殿下。」
燕安謹放下卷宗,揉了揉眉心,懶聲問:「什麼怨言?」
「尚書府的公子,侍郎家的公子,甚至還有宰相的孫子……都派人來催過,說是既然案子與歪柳巷的姑娘們沒關係,那便沒有一直不讓人家開門做生意的道理。」
嘴上說得好聽,實則是歪柳巷被封許久,這些人也憋了許久,實在急了色罷。
可凌子淇在朝中毫無根基,拿什麼跟這些權貴對抗?
燕安謹嗓音低低地道:「既如此,那便撤了明處的官兵,暫且讓歪柳巷恢復經營。」
那小道士這幾日都沒有聯繫他,應該是妖怪並無異動。
四場案子下來,如今歪柳巷不再有客人前去,妖怪沒有目標,便蟄伏不動,長久以往下去也不是辦法。還不如假意放開限制,說不定能引蛇出洞。
「可是,這兇手還沒抓到,萬一再發生兇殺案,可如何是好?」
燕安謹轉而問道:「案子近幾日可有進展?」
「……並無,」凌子淇一臉苦相,「下官命人拿著那幾截柳條,根據顏色粗細,想要尋找這些柳條究竟是從哪棵樹上折下來的。可找了這麼多天,幾乎把整個京城的柳樹都查了個遍,並未發現與之吻合的樹。」<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