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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著,如果能找到柳樹枝是從哪棵柳樹上折下來的,說不定就能大致鎖定兇手的活動範圍。
可誰能想到,這幾根柳樹枝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找遍了全城都找不到折柳的那棵樹。
真是奇了怪了。
「你可曾想過,什麼樣的行兇手法,能讓一個人在轉瞬間被吸成人干?」
凌子淇心裡咯噔一下,「這個問題下官還未想通,不過下官敢肯定,這世上絕無什麼妖鬼作祟,一定是兇手用了什麼巧妙的機關方法,才做成了此事。」
說完這一番話,前方遲遲沒傳出回應。
凌子淇大著膽子抬頭,卻見燕安謹長眸半闔,修長玉指搭在鬢邊,似是在沉思。
跳動的燭火映在他臉上,男子面容透著病弱的白,長眉斜飛入鬢,睫羽纖長濃密,眸中總是似有若無地噙著笑意,眼波流轉間便能蠱惑人心。
不知怎的,凌子淇忽然想起京城那些玩笑話似的傳言,說定北王世子美得不似真人,又多智近妖,說不定真的是妖怪變的。
「若是以人力,無論如何都做不到,那便只剩下一種解釋。再怎麼不可能,這也是唯一的答案。」
凌子淇不敢置信地問道:「殿下也覺得此事是妖邪作祟?」
如此荒謬的話,他不敢相信會出自燕世子之口。
燕安謹扶額閉目養神,不再理會他。
隨侍在一旁的林越道:「夜深了,大人請回吧。」
凌子淇眼底情緒幾度變換,最後咬著腮幫子,艱難地應了聲:「是,下官告退。」
從定北王府大門走出去,凌子淇用摺扇徐徐敲打著手心,滿臉失望地嘆道:「我本以為世子與那些人不一樣,可到頭來,竟也沒什麼不同。只要死的不是達官貴人,他們怎會在乎兇手是誰?只需把所有事情都推給妖邪作祟,便能幹脆利落地結案,原來懸鏡司的名聲都是這麼來的。」
凌子淇仰頭看向深黑無月的夜空,失魂落魄地走下台階,「難道平民百姓的命,便不是命了嗎?」
家僕問道:「大人,可要回府?」
「你先回去吧。」
「大人要去何處?」
「歪柳巷。」
「大人查案心切,老奴明白,可也要注意身體才是。」
凌子淇無力地擺了擺手,翻身上馬,揚鞭離去。
書房內。
燕安謹翻閱了案宗,隨口問道:「凌子淇是哪年的進士?」
「屬下記得,他出身寒門,祖籍邕州,是天元三年的進士。進士登科時還未及冠,詩文畫作皆為上等,才子之名在京城中傳得沸沸揚揚。當時宰相看重他的才學,欲以次女與他婚配。凌大人在金殿上以血入墨,作了退婚書,一時美名盛傳,人人都贊他文人風骨,不為權財折腰。」
「瞧著也是個古板的讀書人。」
「據說凌大人剛入朝為官的時候,為官清正,不管犯案之人是不是權貴,皆秉公直言,得罪了不少人,所以一直官運不順。幸得上一任權知開封府事賞識,看重他的人品才華,才將他調任來了有實權的開封府。」
「我之前讓你查的人,可有消息?」
「查到了。」林越將一份資料遞上。
醉香坊香秦,原名秦青枝,原是戍守西南邊關的秦鑄傑秦副將的大女兒,後因父酒後泄露軍機,而被牽連沒入賤籍。秦家所有男丁斬首流放,女眷則被充入教坊司。
看到這裡,燕安謹長眉微凝。
原來是將門子女流落青樓,怪不得性情清冷孤傲,屋中不擺琴棋書畫,卻擺了一柄劍。
再往後的資料上,寫著秦青枝和妹妹被賣到了教坊司,只是後來妹妹染病去世,秦青枝也幾經輾轉,從教坊司被賣去了醉香坊,以一手舞劍出名。
「香墨的資料呢?」
「在這裡。」
香墨的經歷沒這麼複雜,是被人賣進醉香坊的,平時跟醉香坊其他人來往不多,深受客人喜愛。
林越調查了與香墨來往甚密的客人,整理出一份名單。
與她走得近的客人都是富商顯貴,歪柳巷的四名死者,剛好都在這份名單上。
「有一件事比較特殊,早些年,香墨曾被一世家子弟贖身,只是沒過多久又回到了醉香坊,之後再也沒離開過,五年前染病而死。」
「對了,為了遮掩一些事情,青樓女子去世,都會記為染病而死。」林越補充道。
畢竟是在青樓,不體面的死法實在太多,很多都不適宜顯於人前。
看完資料,燕安謹吩咐道:「繼續查香墨被贖身以及第二次回到醉香坊之後發生的事,看看跟醉香坊查到的供詞有沒有出入。還有派人盯著這份名單上的其他人,一有情況,立刻回稟。」
「殿下,我們那日盤查了醉香坊幾十個人的口供,說辭都大差不差,還要繼續查嗎?這些人裡面,香墨是最早進醉香坊的。她之前被贖身過的事,其他人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未必是故意隱瞞。」
燕安謹淡聲道:「查。」
「是。」
燕安謹繼而問道:「武寧軍節度使手下的都虞侯可找到了?」
「殿下所料不錯,此人偷了虎符以後便扮作小兵,正在去楚州的船上。」
「明日寒食,江上船運暫停一日,命沿路關卡嚴加守備,攔下所有過往船隻。我親自率人追捕。」<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