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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日,正好是冬至。
船行到碼頭,停上半日。
江采霜得以下船透透氣,整日悶在船上,她比燕安謹這個怕水的狐狸精還難受。
「總算可以吃好吃的了。」
一下船,剛在集市上逛了一圈,江采霜便拉著燕安謹直奔酒樓。
在船上也有人做飯,不過囿於食材有限,做出來的飯菜自然就差了點意思。
找了家生意火爆的酒樓,兩人走進大堂,要了個樓上臨街的位置。
店夥計肩上搭著汗巾,熱情地迎他們上樓。
上樓下樓的人多,燕安謹將江采霜護在里側,防止她被人潮撞到。
到了空位坐下,夥計邊幫他們倒茶水,邊樂呵呵地問道:「客官您是北鄉人還是南鄉人?」
江采霜不解,「問這個做什麼?」
「今兒個冬至呢,咱們店裡常年有走南闖北的行商經過,所以店裡南北菜系都有。您想吃餃子也有,湯糰也多得是,端看您是哪鄉人,吃得慣哪個了。您要哪個?」
冬至算是個不小的節氣,還是元始天尊的誕辰,是得按照習俗好好過。
北方有吃餃子的習俗,南方在這一天則是習慣了吃湯糰。
江采霜住在外祖家,自然是吃湯糰吃得多,不過……想到燕安謹,出口的話便改成了:「要餃子。」
對面幾乎同時響起燕安謹的聲音:「湯糰。」
江采霜詫異地抬眸,燕安謹也愣了一下。
兩人四目相對,片刻後,同時露出笑容,「兩樣都要一碗。」
「好嘞!」夥計高聲應下。
這家菜的菜品豐富,有江采霜喜歡吃的羊肉,也有狐妖喜歡吃的燒雞。
兩人點了許多菜,吃不完的可以用食盒帶到船上,晚上再吃。
越往北走,冬日的寒意就越發明晰。
這麼冷的日子裡,喝一碗熱騰騰的羊肉湯羹,再美不過了。
「在北方,冬至日為什麼會吃餃子呢?」江采霜一口吞下薄皮大餡的菘菜角子,餡料咸香,汁水豐沛,好吃極了。
燕安謹用竹筷夾起一個餃子,解釋道:「餃子的形狀像耳朵,所以民間傳聞,在冬至這天吃了餃子,耳朵就不會受凍了。」
「原來是這樣。」江采霜躍躍欲試,「那我可要多吃幾個。」
吃完飯,兩人在街上逛了一會兒,買了些船上能用到的東西。
等回到船上的時候,已經快到戌時,天都快黑了。
船徐徐向前,水面上黑漆漆一片,冷風不住往船艙里灌。
船艙里點了蠟燭,透過紗燈罩,昏黃的燭光影影綽綽。
江采霜拿出握槊的棋盤,窸窸窣窣地擺起了棋子。
燕安謹正鋪床,聽見動靜看了過來,「不睡覺了?」
少女興致高昂地道:「玩一會兒就睡。」
這兩天燕安謹的握槊技術大增,兩個人打得有來有回,可有趣呢。
江采霜每天都得跟他玩上兩盤,才肯安心睡覺。
燕安謹無奈,從行李裡面找出自己的大氅,給她披在身上,「夜裡涼,當心染了風寒。」
「你快坐下。」江采霜催促他趕緊過來,「不會的,修道之人哪有這麼體弱?」
話音剛落,她先打了個噴嚏。
燕安謹走到窗邊,正要關窗,下意識仰頭看了一眼。
看到濃墨般的蒼穹之上,那象徵著不祥的星象,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身後傳來江采霜迫不及待的聲音,「怎麼還不來?」
「來了。」
收回目光,「咔噠」一聲,落下了窗。
燭台挪到了桌上,兩人你來我往地玩了兩盤。
戰況激烈,一勝一負。
江采霜實在意猶未盡,還想繼續,便抓住他寬大的衣袖晃了晃,「再玩一次吧。」
「明日再說。」
燕安謹淡聲說完,直接彎腰一撈,將她連人帶大氅,輕輕鬆鬆地打橫抱起。
走過船艙門的時候,因為身形高大,還不小心撞到了門框。
江采霜眉眼彎彎地笑他,「誰讓你不跟我玩。」
燕安謹掂了掂懷中人,假意要將她往上舉,眼看就要碰到船頂。
「啊!」江采霜短促地叫了聲,嚇得趕緊抱住他的脖子,毛茸茸的腦袋埋在他胸口,生怕自己也撞上。
燕安謹勾唇,抱著總算老實下來的小姑娘進了裡間,將她放到床上。
「今日冬至夜,要早些休息。」
江采霜也聽說過這樣的說法,有句老話叫「睏覺要困冬至夜」。意思是說只要冬至這天睡得好,未來一整年都能睡舒舒服服的好覺。
所以這一夜要早早睡覺,不能熬眼。
不過……話是這麼說,她還是心癢難耐。
趁燕安謹不注意,江采霜「噌」地跳下床,光著腳往外間沖,「我去拿棋盤!」
小姑娘玩心大,要是真讓她把棋盤拿進屋裡,今夜就別想睡了。
燕安謹無奈地搖了搖頭,在她跑過自己身邊的時候,眼疾手快地拎住她的衣裳。
江采霜被迫止住腳步。
緊接著,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輕鬆提溜到了床上。
男人的手臂卷著被子一起落下來,牢牢將她罩住,撲面而來的清冽氣息。
細微的靈氣波動之後,屋中燭火熄滅,一下子陷入黑暗。<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