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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不讓點燈,但月色朦朧下,許多客人和姑娘們在荷花池邊遊覽嬉戲,沒有燭火,反倒方便了他們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寒食節有吟詩飲酒的習俗,侯府的小輩手裡拿著小鼓槌,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地玩飛花令。
江采霜不擅長背詩,每次輪到她都背不出來,只能認輸喝酒。
「芙蓉如面柳如眉……柳字在第五位,霜兒妹妹,該你行令了。」
一共七個人,江采霜剛好坐在第五個位置。
只要她說出一句帶柳字的詩詞,便會輪到下一個人行令。
可她想了半天,什麼詞也想不到,只得拿起酒杯悶聲認輸,「我背不出來。」
「寒食東風御柳斜……這個好,韓翃的詩,正好應了今日的景。」
「柳字在第六位,采青妹妹,該你了。」
江采青念了句:「客舍青青柳色新。」
「哈哈又是第五位,輪到霜兒妹妹了。」
江采霜眨了眨烏黑的眼眸,老老實實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臉龐攀上兩團紅暈,每次輪到下一個人行令的時候,都會興奮地拿著小鼓槌敲十下鼓,當作計時。
可她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別人念詩,一輪到自己,便只剩下喝酒的份兒。
月上柳梢,到了散場的時候,江采霜已經醉意朦朧,連眼睛裡都漾起一層亮晶晶的水光。
江采青好笑地架起她,準備送她回去,「往後我可得帶著霜兒妹妹多讀書,不然誰也比不過了。」
離得近了,才聽見江采霜似乎還在小聲咕噥著什麼,江采青凝神去聽,卻聽見:「柳屬陰氣,屬蛇。柳木成釘,可以用來封印……嗝。」
眾人都有些忍俊不禁,「喝醉了怎麼還在背話本呢。」
江采霜被送回自己的小院,臉頰紅紅地躺在床上,說著夢話睡得香甜。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手腕上戴著的三清鈴忽然開始劇烈震動起來。
江采霜醉酒後睡得沉,竟完全沒有發覺。
定北王府。
宋允蕭帶著剛查到的消息來了王府,卻被管家告知世子不在。
「謹安去哪兒了?」
「這……老奴就不知道了。」
宋允蕭徑直進了書房,坐在太師椅上慢悠悠地等。
這次燕安謹托他幫忙查的事情,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在太舍里找一個人,既然範圍都確定了,自然沒那麼困難。可他手裡只有一首詞,還是一首爛大街的詞,想找到寫詞的人就不容易了。
宋允蕭找了許多朋友,分析詞中的意象,格律平仄,最後總算打聽出了三個人,分別叫馬興凡,荊萬清,和范耿。
就是不知道,這三個人里,哪個才是燕安謹要找的那個人。
宋允蕭茶都喝了半壺,還是沒等到人,他便去書桌上翻看,看到了毒殺節度使一案的卷宗。
他瞭然地嘟囔道:「估計是去辦節度使的案子去了。」
宋允蕭把查到的資料放在他桌上,便起身回府。
他還得繼續研究研究,怎麼才能讓木頭鳥飛起來。
到底是什麼樣的機關呢?
第二日,清明,細雨紛紛。
江采霜剛剛酒醒,聽家裡出去買菜的下人說,城東槐街發生了一起命案。
死者,馬興凡。
第11章 第 11 章
◎你還認識我師父?◎
江采霜急忙用機關鳥給謹安傳信,匆忙出門,趕去槐街。
燕安謹在江上忙活了一夜,總算順利截獲虎符,派人護送至皇宮。
剛回到府上,看完宋允蕭給他留的字條,窗外就有一隻木頭鳥飛了進來。
木頭鳥停在他面前的案桌上,咔噠響了兩聲過後,傳來小道士的聲音:「我哥哥查到寫詞的那個秀才叫馬興凡,住在城東槐街,可他昨晚被殺了。」
燕安謹吩咐林越帶人去歪柳巷,之後便出了府。
馬車快到槐街,經過一個無人的小巷,燕安謹從馬車上下來,幻化成書生的模樣,手裡撐著一柄素白的油紙傘,傘面上繪出河邊搖曳在秋風中的白茅,還有從遠方歸來的一對玄鳥。
整條槐街被官兵封鎖,不允許任何人進出。
小道士被攔在外面,正急得團團轉,差點就要跟官兵動起手來。
燕安謹上前,官兵正要阻攔,他從腰間取下一塊令牌,「懸鏡司辦事。」
幾人立刻恭恭敬敬地讓開位置。
燕安謹瞥向江采霜,意外地發現她今天沒戴面紗,露出一張素白靈秀的小臉。
看到認識的人,江采霜心裡稍定,「你來了。」
燕安謹微微頷首,將傘面往她身邊傾斜:「跟我來。」
江采霜跟著他進了馬家的宅院,這次沒有遇到任何阻攔。
「我哥哥說,馬興凡以前是窮苦讀書人。後來不知怎麼,突然發家,便不在太舍讀書了,還離開了京城。去年南方洪災,馬興凡靠捐糧得了個散官,又回到了京城,之後就一直住在這裡。」
他發家那年是天元六年,正好跟香墨被騙取贖身錢財的日子對得上。
「馬興凡騙了香墨的贖身錢,今日他被害,想來是被香墨尋仇了。都怪我昨夜喝了太多新酒,睡得沉,連妖怪破了荷花池的陣法都沒發覺。」
燕安謹認真將她的話聽完,遞來一方乾淨的絲帕,「道長別急,先擦擦汗。」<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