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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府卻想留下他們的血脈,「採薇懷的是彥兒的骨肉,她把孩子生下來才能走。」
寧玉霞氣急,語調拔高,「讓薇兒給那個殺人兇手生孩子?你們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不管怎麼說,彥兒必須留個後。等採薇把孩子生下來,她是去是留我們都不管。」伯夫人冷著臉,陰沉地道。
康平伯似乎不敢插手,唯唯諾諾地站在一旁,還想著偷偷後退。
「你們留後,就要禍害我的女兒?哪有這樣的道理?若是你們不服,即便是告上金鑾殿我們也不怕。薇兒今日就跟我們回家,從此與你們伯府,與於文彥,再無半點瓜葛!」
「你這般狠毒心腸,是要讓伯府絕後嗎!」
堂上一時間變成了鬧哄哄的菜市場,兩方為了各自的孩子爭執不休。
於文彥嘲諷地看著這一幕,任由懸鏡司的人將他帶走。
江采霜站在槅窗後面,氣得漲紅了臉,握拳道:「伯府好不要臉,居然還想讓採薇姐姐給他們留個孩子。」
就算採薇姐姐真的懷了身孕,這才不過一月,往後還有八/九個月要熬,難道要讓她懷著這個孩子,一直回想起這場命案嗎?
她毫無察覺地睡在屋中,殺人兇犯冒雨進來,在她床邊無所顧忌地換衣,清理痕跡,她事後回想起來該有多害怕?
退一萬步講,就算採薇姐姐願意生,這個孩子出生下來便沒有爹娘在身邊,親爹還是殺人犯,他又該如何自處?
雖然康平伯始終什麼話都沒說,但江采霜總覺得,他的膽小懦弱都是裝出來的,實際上比看起來偏激發瘋的伯夫人還要可恨。
「我現在反倒慶幸,採薇姐姐沒有懷於文彥的孩子。」
燕安謹聞言,略有些詫異,「哦?」
「我姐姐……懷的怕是鬼胎。」
今日她在採薇姐姐身上感受到了很陰冷的氣息,與那日她跳入金明池,感受到的陰氣極為相似。
先前採薇姐姐身上的安魂玉碎裂,恐怕不是被水沖走,而是被濃烈的陰氣所破壞。
江采霜以前曾在書上看到過,若是孩童死後執念未消,靈魂不散,不願入輪迴,反而想帶著記憶投胎轉世,便會想方設法鑽入女子腹中,成為鬼胎。
待女子懷胎十月,鬼胎便能在母體孕育下獲得身體,不用輪迴就能重新回到人間。
燕安謹也曾聽說過鬼胎,「你想如何處理?」
「我想跟採薇姐姐先商量一下,然後找個時機,將鬼胎引誘出來。」
既然非要帶著記憶重回人間,自然是有未了的執念,只要知道他的執念是什麼,也就好辦了。
見她胸有成竹的模樣,燕安謹猜測:「道長想必已經有了主意?」
「我大約猜到了一些鬼胎的來歷,等過兩日採薇姐姐緩過神,我便與她商議。」
「好。若是道長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儘管同在下提。」
江采霜輕哼一聲別過頭,十分彆扭地道:「我才不會向狐妖求助。」
除非……除非沒有其他辦法了。
之前忙著查案沒跟他計較,可不代表她心裡不生氣。
燕安謹不由失笑。
等棧橋修好,望天樓一樓的積水也退去了。
被困了兩日的百姓一窩蜂地逃離望天樓,有的人趕緊回家報平安,有的去到外面街上,立馬鑽進茶棚腳店,點上一碗湯麵,邊吸溜麵條,邊跟旁人大肆談論這兩天的奇事。
「金明池水底下有妖怪,水鬼還害人咧!聽說過水鬼吧?只要拖一個人下水替他抵命,他就能重返人間了!」
「真的假的,快跟我們說說。」食客擁了過來。
「自然是真的,端陽節那天金明池裡浪頭丈高,晴天白日突然烏雲壓頂,電閃雷鳴。不是水鬼,還有誰有這樣呼風喚雨的本事?」
「水鬼是怎麼個害人法?害了誰?」
「先讓我吃點東西,這兩天可把人餓死了。」那人反倒開始賣關子,慢吞吞地吃起了面。
等吊足其他人的胃口,他才放下筷子,繪聲繪色地談論起望天樓的異事。
侯府一家人,低調地乘船離開。
江採薇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家中。
望著屋裡熟悉的家具陳設,窗外陽光明媚的小院,一起長大的婢女在園子裡修建花枝……這一切都讓江採薇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她發覺手臂上系了東西,掀開袖子一看,是五色彩繩編織的長命縷兒。
一截瘦白的小臂,系了十多條,興許是家裡人怕她出事,把自己的長命縷都系在了她身上。
「薇兒……」寧玉霞坐在床邊,哽咽地喚道。
江採薇撫上冰涼的小腹,蒼白的面頰綻開一抹笑,「娘,我不想回伯府了,也不想留下這個孩子。」
「好,好,都依你的。往後再也不去伯府了,就在家裡待著,還住你原來的院子,你的兄長妹妹都在門外等你。」
怕江採薇醒來看到太多人,會覺得壓力太大,其他人都在外面花廳等著,沒有進臥房。
江採薇眼中熱意翻湧,含淚點頭。
縱然多年青梅竹馬的情分,但江採薇並非拎不清的人,在家人的陪伴下,慢慢也開朗了許多。
等她養好了身子,江采霜來到她的小院,試探著問道:「採薇姐姐,你當真不想要這個孩子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