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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器易碎,兇手應當不會用花瓶來作為兇器。
二人重新回到屋中查看。
博古架上擺著許多古董文玩,可大都是書畫吊玉,不能作為兇器。有一方硯台還算結實,但江采霜拿在手裡掂了掂,發覺這硯台還沒掌心大,「不行,這么小的東西,在手裡一放就完全包住了,根本不能用來砸人。」
「這屋裡能用來砸人的物件,就只有這隻金蟾了。」
江采霜踮腳將其取下,整隻金蟾表面凹凸不平,比她兩個拳頭合起來還要大一些,抓住邊緣剛好可以作為兇器。
她翻來覆去仔細檢查了一遍,金蟾身上並沒有留下血跡。
「待會兒我讓人取走這隻金蟾,跟馬興凡身上的傷口做比對,我們便能知道結果。」
「好。」
謹安讓人叫來了馬府的管家,也就是之前最先發現馬興凡屍體的家僕。
馬管家瞧著是個膽小的,戰戰兢兢地來到他們面前,「不知大人叫小人來,有何事吩咐?」
謹安負手而立,嗓音不疾不徐,「寒食那天夜裡,都有誰來拜訪過你家主人?」
「這不是快到穀雨了,有一個農戶,租了我家主人的田產,昨天夜裡過來交租子。除了他,就只有醉香坊的姑娘來過。」
「你可曾聽到屋裡有奇怪的動靜?」
馬管家擦了擦汗,「沒聽到什麼動靜,不過……農戶來的時候,跟我家主人發生了爭吵。」
謹安長眸微眯,居高臨下地問道:「為何事爭吵?」
「我家主人跟他說漲了租子,他不同意,兩人就吵了起來。後來主人獨自在屋中飲酒,覺得無趣,派小的去醉香坊叫個嫩點的姑娘過來作陪。」
「你家主人經常點醉香坊的人?」
「是,三五日便會點上一回。只是這回小的去晚了,醉香坊不剩幾個沒陪客的姑娘。」
「醉香坊的人走後,你可還曾進過屋中?」
「主人在屋中歇息,小人不敢打擾。」
「醉香坊的人並未留宿,早早就走了,你就沒有起疑?」
「這……我家老爺喜歡青嫩的姑娘,那位香佩姑娘年紀稍微大了點。」
謹安又想起一個細節,「碎掉的那隻花瓶,是何時開始擺在屋中的?原先擺在何處?」
「自從我家老爺搬來這裡,博古架上便一直擺著這隻花瓶,原先就放在那兒。」馬管家指了指博古架上的一個空位。
既然花瓶很久之前就擺在屋中,那麼任何一個來過這間房的人都有可能記下這個細節,從而想出這樣一個計劃。
臨走前,管家又撩起衣袖擦汗。
燕安謹注意到,從進來開始,他的袖子就沒放下來過,始終遮遮掩掩地搭在臉邊。
他眸中划過一道寒芒,嗓音沉下去,「你在遮擋什麼?」
馬管家身體一個激靈,慢慢放下袖子,只見他右邊臉頰上有一道細長的劃痕,「小的前天夜裡急著去報案,不小心跌了一跤,被樹枝把臉給劃破了,讓官爺看笑話了。」
「下去吧。」
等他走後,江采霜說道:「馬興凡是臨時漲的租子,農戶沒有預料,自然不會提前準備好蠟燭來殺他。而且馬興凡讓下人去醉香坊找姑娘,說明那時候他還活著,這樣一來……香佩姐姐就有很大的作案嫌疑了。」
「嗯。」
「可是香佩姐姐為何要殺死馬興凡?而且她一個弱女子,再加上一個十一二歲的年幼婢女,真的有能力殺人,還布下如此精密的機關嗎?」江采霜對這一點保持懷疑。
況且,以延時技巧來洗脫嫌疑,再利用最近的妖邪作祟傳言,將殺人的罪名推脫到樹妖身上。整個計劃精巧新奇,不像是尋常青樓女子能想出來的。
江采霜繼續分析道:「馬興凡的家產來得不明不白,他一個只會寫酸詩的窮書生哪來那麼多銀子?我懷疑,他的錢就是從醉香坊騙來的。」
燕安謹同樣有此想法,「傳聞中香墨被騙取銀錢是在天元六年,而馬興凡突然發家,離開太舍,也是在這一年。」
「那這麼說來,關於香墨和馬興凡的傳言,未必全部是假。」
只是哪部分為真,哪部分為假,就需要他們自己來判斷了。
「我看那個馬管家神色慌張,言語遮掩,肯定隱瞞了什麼事情。」江采霜不滿道,「他還說香佩姐姐年紀大。哼,香佩姐姐還不足雙十,他一個半截入土的人,怎麼好意思說別人。」
江采霜氣得雙頰鼓起,燕安謹的思緒卻沉浸在馬管家的上一句——我家老爺喜歡青嫩的姑娘。
之前翻看醉香坊名冊的時候,的確有一個姑娘亡於天元六年隆冬,年紀也不過十三……
走出馬府,江采霜忽然停下腳步,上下打量身旁的謹安。
謹安收起思緒,笑道:「道長為何如此看著小生?」
江采霜烏眸清亮,露出狐疑之色,「你上次一對上妖怪就跑得飛快,這次面對兇案現場,倒是又不怕了。」
謹安不假思索地答:「原本是怕的,不過聽說了道長收服樹妖的本事,有道長陪在身邊,便不那麼怕了。」
「真的?」
「自然是真的,道長一手桃木劍使得出神入化,會畫符又會布陣法。妖怪見了道長只有逃竄的份兒,哪還敢作亂?」謹安說話時臉不紅心不跳,連含笑的眼神都帶著崇拜之意。<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