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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是外鄉逃難來的,沒有親族叔伯相幫,只靠著一個年輕體弱的母親,費了多少心血才能把五個孩子餵養長大?卻沒想到,最後卻餵了一窩白眼狼出來。
對於像王家兄弟這樣的人,連病重的親生母親,都能被用來當做滿足私慾的工具,還有什麼事是這些惡魔做不出來的?
「下官原本想判余家無罪,可村民百姓不服,誰家死了人誰家就有理,王家煽動村里人屢屢來縣衙鬧事,縣衙這些個官兵根本攔不住。最後實在沒辦法,只能折中,沒判余家的罪,但是把崗子後面的地分給了王家。」
這確實也是最合適的處理辦法了,不然若是將地平分,王家還不知道要鬧到什麼時候。
午間用膳的時候,江采霜感慨不已地跟燕安謹講述,自己上午聽來的一切。
「這裡的人比我想像中還要難對付,或許他們的想法,根本不能按照常理來推斷。」
燕安謹聽罷,並未露出太多震驚之色。他淡淡啟唇,慢條斯理地說道:「人若是不讀書明理,不懂約束自己,便與山間野獸無異。」
江采霜深有同感,「沒錯。」
當然,窮苦人家不乏良善之輩,讀書人中亦有衣冠禽獸。
只是在祥符縣下轄的余家村,人性的惡被推至了極點。
江采霜夾了一筷子菜,「說到這兒,還有一件有意思的事。」
「何事?」
「我問陳縣令,余家村的人有沒有聽過『目連救母』的故事。他說每年七月十五,魚骨廟門口都會搭台子唱這齣戲。不僅如此,他還自掏腰包,請過許多戲班子來村里,唱兄友弟恭,敬老愛幼,鄰里和睦的戲。可是一點作用都沒起到,這裡的人還是如此。」
「陳縣令對村民可算是盡心盡力了,可他忙前忙後地努力,這些人根本不領情。」江采霜心覺無奈又好笑。
這裡的民風早已固化,要改變,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用完午膳,燕安謹問:「道長下午有什麼打算?」
「我想再去找一次餘三娘,問她包袱里的魚內臟去哪兒了。」
「好。」燕安謹沉吟片刻,「道長查案時,定要多帶幾個人跟在身邊。不然若是身陷囹圄,縱然有法力在身,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江采霜將他的叮囑聽了進去,「我知道。這些村民連縣衙都敢砸,我一個人自然不敢托大。」
吃飽喝足,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江采霜便出了門,「我去查案啦!」
她領著人先去了余家老宅,本想找餘三娘,卻發現她並不在家,只有餘及和躺在床上的余家老頭。
余及這兩天瘦了不少,衣裳都空了。他依舊失魂落魄地坐在桌前,看著桌上被撕爛的書,對外界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毫無反應。
江采霜猜測,餘三娘應該帶著女兒去了酒樓,便離開余家。
路過昨天發現包袱的那個大坑,看到幾個小孩結伴往坑裡走。
為首的小男孩拿了根木棍,在前面領路,「前兩天我在這看到一條死狗,我帶你們去。」
雖說上次被坑底的淤泥弄得心煩,但這次,江采霜還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她站在山坡上,看那幾個小孩在坑底走來走去,各自拿著根樹枝,在厚厚的臭泥爛葉中翻找。
「那條狗呢?跑哪兒去了?那天明明就在這兒的。」
「死狗還能跑哪去,是你看錯了吧?」
「我絕對沒看錯,前天早晨,這裡就是有一條死狗。只不過我當時太害怕,所以趕緊跑了。但是我敢保證,我肯定沒記錯。」
第46章 第 46 章
◎三娘,貴人找你。◎
江采霜來到迎松客棧, 叫來店小二,問道:「餘三娘今日有沒有來?」
店小二一看是她,忙殷勤地答話, 「來了來了, 三娘今日一早就來上工, 正在後院幹活呢。」
這會兒不是飯點,大堂只坐了兩桌談天喝茶的客人,店小二正清閒, 親自引他們去後院。
江采霜不想興師動眾, 只帶了小虎子進去,剩下的人都守在客棧外面, 以防萬一。
店小二掀開油膩膩的隔簾, 往前一指,「噥,三娘和她女兒都在那呢。」
餘三娘坐在木墩上, 旁邊水盆里擺著一摞洗好的碗碟木筷。
她擼起袖子, 手裡握了一把醃筍乾, 正在逗阿寶兒吃。
餘三娘兩隻拳頭握起來, 「猜猜哪個手裡有筍乾,猜對了就給阿寶兒吃。」
阿寶兒嘴裡含著手指,木愣愣地看了她一眼, 握住她右邊的手。
餘三娘悄悄把左手的筍乾挪到右手, 展開手掌, 「阿寶兒猜對了。」
她捏了一條筍乾,餵給阿寶兒。阿寶兒乖乖張嘴, 嚼得咯吱咯吱響, 原本無神的眼睛裡, 竟也泛出些許光亮。
「三娘,貴人找你。」店小二領著江采霜走了過來。
餘三娘拘謹地站了起來,連忙解釋:「這是客人盤子裡剩的筍乾,我沒偷東西……」
「知道,也不值幾個錢。」小二揚了揚毛巾,「貴客找你問話,你知道什麼就說什麼,可別隱瞞。」
餘三娘緊張地點頭。
「這後院腥臭,不如給您在前面找張桌子,您再細問?」店小二是個會來事的,主動提議道。
後院不大,井邊擁擠地堆滿了木盆,都是用來洗碗碟的,讓人無從下腳。牆角挖了個魚池,暫時養著買來的魚。魚池邊上儘是魚鱗內臟,的確腥臭無比。<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