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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安謹勾起一抹淺笑,溫聲安撫:「在下並無此意。」
「道長可曾聽說,清風真人有沒有關係親近的兄弟?」
「兄弟之間命格是一樣的?」
燕安謹搖頭,「人各有命,親兄弟之間的命格也不會一樣。但若是有人用秘法,將二人生死壽數連在一起,大致看上去,便是同樣的命格了。」
「可我沒聽師父有兄弟姐妹。我只知師父出身於西南顯貴之家,幼時喪母,他應當是家中獨子。不論如何,我師父與裴玄烏不可能是兄弟。」
江采霜著急地抓著燕安謹的衣袖,晃了兩下,生怕他不信似的。
燕安謹眸中笑意加深,按住她的手背,「道長別急,即便尊師與裴玄烏有親緣關係,一人做事一人當,也不會牽連到清風真人。」
江采霜鬱悶地點點頭,「可我還是不希望他們扯上關係。」
知道她護短的小心思,燕安謹及時轉移話題,「雖然暫時推算不出裴玄烏的目的,但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你打算如何做?」
「先從裴玄烏的爪牙入手。他最信任的就是身邊十二個親傳弟子,只要拔除這些人,往後裴玄烏的行動便會遭到掣肘。」
畢竟裴玄烏要一直留在官家身邊,這樣誰也動不了他,他是絕對安全的。
但另一方面,裴玄烏想做什麼事情就極為不便了,只能假手他人。
「說得有道理。」
「林越梁武馬上抵京,正好將此事交給他們。」燕安謹手指拂過眉尾,忽然想到一事,低聲道:「對了,隗大人過兩日便要舉家遷回西北,往後若是再想見到隗家人,可就難了。」
「隗驕也要走嗎?」
「嗯。」
江采霜頓時露出情急之色,急得往他肩頭拍了一下,「剛才你怎麼不說!我得趕緊告訴采青姐姐,她可別錯過了跟隗驕告別。」
「我……」
說罷,等不及燕安謹下一句話,江采霜就急匆匆跑出了花廳。
燕安謹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原本想說,用機關鳥傳信更快的,可小道長太著急,自己牽著馬就走了。
不怪江采霜著急。
畢竟她知道,采青姐姐和隗驕是從小玩到大的手帕交,兩人時常聚在一起,偶爾還會去對方的閨房,抵足而眠,密語到半夜。
多年的閨中密友,從今往後就要天各一方了,采青姐姐心裡得多難受。
江采霜急急忙忙策馬追了出去。
出府之後,迎面被冬月的冷風一吹,不知怎的,眼眶忽而有些酸脹。
她離開青城山這一年裡,怎麼見識到了這樣多的離別。
還是說……人生來就是為了分別呢。
江采霜不敢細想下去,一心盯著前方,揚鞭策馬。
寒風烈烈,吹得臉頰生疼。
從那日朝會之後,燕安謹便敏銳地發覺,小道長的情緒有些低落。
她時常坐在窗邊發呆,托著腦袋想事情,燕安謹叫她好幾聲都沒反應。
到了平日裡修煉的時辰,江采霜盤腿打坐,卻怎麼都定不下心神,即便是燃上安神香,還是無法入定。
這麼強行修煉下去,只會讓她走火入魔。
江采霜嘆了口氣,只好起身去書房看書。
書房裡擺滿了一列列的書架,各種古籍孤本數不勝數,江采霜小小的身影坐在書架陰影處,皺著小臉,一頁頁快速翻書。
仿佛固執地要從書里,找尋出某種答案。
幾日前,林越梁武他們一行人終於抵京,小虎子和銀風第一時間來找江采霜。
兩個人攢了一肚子的新鮮事,興致沖沖地跑來跟江采霜分享,可江采霜卻反應冷淡。
她不是故意不理他們,只是心頭像是壓著一塊沉甸甸的巨石,讓她透不過氣,心情更是輕快不起來。
這天夜裡,燕安謹一進屋就瞧見,江采霜坐在桌子前面發呆,茶盞中的茶水早已涼透。
燕安謹視線落在她光著的腳背,溫言開口:「道長怎麼不穿鞋襪?」
雖說屋裡燃著火盆,但畢竟都到臘月了,光裸的腳暴露在空氣中還是容易著涼。
江采霜遲鈍地眨了眨眼,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我不冷,不……有點冷。」
她的兩隻□□疊在一起搓了搓,還是覺得冷。
江采霜將腳抬起來,踩著椅子邊緣,兩隻手捂著冰涼的腳背。
瞧見她過去這麼多日,仍是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燕安謹不禁皺起眉。
欲言又止了好幾遭,他放輕聲音詢問:「道長要不要玩握槊?」
江采霜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頭,毛茸茸的腦袋埋在膝蓋里。
她聲音沉悶,透著顯而易見的低落,「不想玩。」
剛才那一眼,足夠燕安謹看見,她眼前蒙上的一層茫然的霧氣。
不僅連她最喜歡的握槊都不願意玩,廚房做了她最愛吃的羊肉,她也吃不了幾口。
不管燕安謹如何關心,江采霜的反應都是不咸不淡,不冷不熱。
她像一隻受了傷的狸花貓,蔫巴巴地垂下耳朵和尾巴,安靜躲在角落裡,不想理會任何人。
直到這日。
江采霜早上醒來的時候,燕安謹不在房間裡。
她如常地起床穿衣,本來要去吃早膳,一路上卻一個人都沒瞧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