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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門洪亮,氣勢直衝雲霄,震得江采霜姐妹倆齊齊停下腳步。
江采青表情僵硬,呆了一會兒,說道:「聲音有點像宋姑娘,但我不確定,再聽聽看。」
緊接著,院子裡又是一聲暴喝:「宋允蕭呢?把宋允蕭給我叫來!看本姑娘今天不扒了他的皮!」
江采青磕磕絆絆地說道:「好像、好像是宋姑娘的聲音。」
不過怎麼跟她在宴會上聽到的不一樣?
宋鶯的婢女早已習慣,面不改色地帶兩位客人進去。
「姑娘,兩位姑娘到了。」
宋鶯氣勢洶洶地望過來,看到不熟悉的人進來,渾身的怒氣陡然一泄。她仿佛變了個人似的,面頰攀上紅霞,怯生生地道了聲:「是、是江家的兩位妹妹麼?」
江采青遲疑地點了點頭,「正是。鶯兒姐姐,我們上次在國公府的茶圍上見過。」
「可是采青妹妹?」宋鶯攥著帕子,穿一身嫩黃色衣衫,腳步輕盈地從廊下跑出來,「讓兩位妹妹久等了,我已備下茶點,兩位妹妹請隨我來。」
主屋頗有設計,兩面通透,並未設門扉,而是懸掛著竹簾紗帳。屋內擺了幾張小几,烹著熱茶,燃了淡雅的薰香。琴台棋盤,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宋鶯熱切地幫她們點茶,燃香,羞怯地道:「兩、兩位妹妹請用茶。」
她說話輕聲細語,與方才江采霜在院外聽到的聲音截然不同。
江采霜懷著疑惑接過茶盞,輕啜了口茶,入口微澀,可細細品來卻有清涼的回甘,是極好的茶。
「兩位妹妹今日到訪,可是有什麼事?」
「實不相瞞,我們確有一事打問。」江采青道。
宋鶯坐得淑雅端莊,「妹妹們請說。」
江采霜放下茶杯,也不自覺地端正身子,將自己尋找俞靜衣的事和盤托出。
「莊掌柜和我們說,三年前俞靜衣失蹤的時候,是來這裡送的衣裳。」
「三年前?」宋鶯食指抵在下巴處,回想了一會兒,「唔,這麼早的事情,我記不起了。不過我從前確實訂過俞家的衣裳,後來他們家的衣裳花樣變得不好看,料子也舊,我便不再去他們家訂了。」
說到這裡,宋鶯訝異道:「似乎就是從三年前起,俞家的衣裳才變得不好看的。從前京城時興的花樣,都是先從俞家興起的。他們家做工細緻,什麼花樣都繡得栩栩如生。可自從三年前,就跟換了一批繡娘似的,做什麼都不用心了。」
江采霜說道:「從前俞家的許多衣裳樣式,都是俞靜衣想出來的。或許就是因為她的失蹤,俞家衣裳的質量才開始走下坡路。」
「兩位妹妹與俞靜衣是朋友?」宋鶯問。
江采霜誠實地搖了搖頭,「不是,我是受一個叫南生的浮……」
江采青按住她的手,對她擠眉弄眼。
這下江采霜反應了過來,忙改了話頭,「受一個叫南生的人所託。」
宋鶯半垂著眼,咬了咬下唇,「兩位妹妹有事瞞我。」
「我們……」江采霜欲言又止。
「既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我也想幫上忙,兩位妹妹何必瞞我?」
江采霜遲疑了許久,終於慢吞吞地問道:「你可相信這世上有妖邪鬼魅?」
宋鶯臉上露出詫異之色,「妹妹這是什麼意思?」
「托我打聽俞靜衣的,並非活著的人。」
宋鶯訝異地望著她,試圖在江采霜臉上找到一絲說笑的痕跡,可她烏瞳堅定,小臉上寫滿了認真,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味。
宋鶯猶豫片刻,說道:「妹妹你放心說吧,我想聽一聽。」
江采霜將杯中茶一飲而盡,向她講述了南生和俞靜衣之間的故事。
聽罷,宋鶯唏噓嘆了聲,「採薇姑娘臉上生有紅斑之事,我從前也聽說過,原來是這樣的緣由。聽起來,這書生和俞家姑娘倒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我們一開始不與你說實話,並非有意隱瞞,只是害怕你聽了不信。」
「原來如此,差點就錯怪兩位妹妹了。」宋鶯溫柔地笑了笑,「我自罰三杯。」
她給自己倒了三杯茶,以茶代酒,連喝了三盞。
「那,那鶯兒姐姐相信我們嗎?」江采霜踟躕問道。
宋鶯想了想,轉而問她們:「二位可聽過《西山經》中的記載?書中有言:黃山,無草木,多竹箭。有鳥焉,其狀如鴞,青羽赤喙,人舌能言,名曰鸚鵡。」
江采青茫然地搖了搖頭,「鸚鵡?這是什麼?這世上怎麼會有能口吐人言的鳥兒呢?」
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江采霜倒是聽過,只是不明白她為何在此時提起《西山經》。
宋鶯細聲解釋道:「若是我不曾見過鸚鵡,也會覺得世上不可能有這樣的鳥兒。同樣的,我不曾見過妖邪鬼魅,興許只是我見識不夠,所以才沒有遇到,並不能說明它們不存在。我始終覺著,書里寫的所有東西,都是有跡可循的。」
「你見過鸚鵡?」江采霜適才回想起來,她們在院外聽到宋鶯的怒斥,「難不成你還養了一隻?」
「正是。不過我的鸚鵡被我哥偷……」宋鶯剛說到這裡,就有人拎著鳥籠,大步流星地朝正屋走來。
那人的身影穿過帳幔,撩起竹簾,露出真容。
江采霜和江采青居然都見過,正是上次初探康平伯府時,見過的那位宋公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