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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足夠我們兄弟幾個睡, 柴房就不用收拾了。」林越給他遞碎銀子。
羅方卻不肯收, 憨厚笑道:「算了,今日中秋,原本我一個人也沒什麼意思, 就不收你們的銀子了。」
說罷, 他還熱情地招呼道:「幾位要是還沒用膳, 我去幫你們張羅飯菜?太精細的菜餚做不來,但是家常菜還是做得順手的。」
「那就勞煩了。」
羅方鑽進廚房忙活。
只剩下他們自己人站在院子裡。
「主子, 您和夫人住哪間?」林越問。
「我們二人住廂房, 你和梁武住堂屋。」燕安謹心下早已有了安排, 「堂屋只有一扇門帘,你們夜裡入睡時,多加警惕。」
林越和梁武都是跟隨他身邊已久的,聞言便猜出事有古怪,神色肅然地點點頭。
等他們都去分派住處,江采霜拉了拉燕安謹的袖子,小聲問道:「你覺得這個院子不對勁?是因為桌上的兩隻酒盞麼?」
燕安謹緩緩搖頭,「桌上雖有兩隻酒盞,但只有一副筷子是用過的,羅方應該沒說謊。」
另一隻酒盞旁邊很乾淨,沒有濺出來的酒液,碗筷也沒有動過的痕跡。
正應了羅方的話,應該是他獻給去世的家人的。
「那是什麼地方不對?」
「道長仔細想想,我們方才從街上走的時候,有哪裡不同尋常?」燕安謹將她微涼的小手裹進掌中,語聲溫柔地道。
江采霜被他牽著朝正堂走去,思緒回憶起方才走過的街巷。
與尋常村鎮的節慶似乎並無不同,都是滿大街的吆喝叫賣,賣各種吃食玩意兒的攤販擠擠挨挨站滿了河岸邊,還有扛著扁擔的賣貨郎……
走進正堂門,桌上暖融融的燭光搖曳,江采霜這才回過神,眼裡划過一抹流光,「我知道了。」
她正要繼續往下說,羅方端著菜走進來。
他把自己吃過的菜都撤下去,放到靠牆的小桌上,隨後拿抹布擦乾淨桌子,擺上熱氣騰騰的新菜。
等他的身影再次鑽進廚房,江采霜傾身靠近燕安謹,手掌豎在唇邊,神神秘秘地說道:「剛才我們走過的街上,熱鬧是熱鬧,但是怎麼全是年輕男人,連一個女人或是老者幼童都沒有?」
本該是團圓的節慶日子,小孩子愛玩愛鬧,肯定會吵著上街。
可街上卻一個小孩都沒有,從擺攤的到買東西的,竟全是青壯年男子。
這實在古怪。
燕安謹頷首,「的確,這不符合常理。」
「這座小鎮肯定藏著秘密。」江采霜咕噥道,「我們得小心點兒。」
羅方手快,沒多久就炒出四道家常菜。顏色油亮,分量足,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動。
他端上來一筐干餅,還有街上賣的糖酥小餅,一個餅只比手心大一圈,一層層的酥皮薄如紙,油乎乎的,一碰就掉。
羅方咧開嘴笑,「這是我自己做的槐葉餅,因為圓悠悠的像月亮,也叫月團餅。我小時候一到中秋,一家子人圍在一起吃月團,可熱鬧了。」
說到此處,他眼底落寞一閃而過。
「快,快坐下吃,這月團可得趁熱吃才算好。配上新釀的桂花酒,那叫一個絕。」羅方招呼眾人圍坐在桌前,還主動幫大家添置碗筷。
林越推辭道:「羅兄弟你真是太客氣了,我們自己來就行。」
梁武聲如洪鐘,開懷大笑,「不錯,你小子是個熱心腸的,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桌子底下,林越暗暗踩了他一腳,提醒他別太得意忘形。
別忘了主子說過的話。
梁武看似大大咧咧,心思可不粗,他倒了一杯酒,先遞給羅方,「好兄弟,跟我幹了這杯桂花酒。」
「這……我酒量不佳。」羅方面露難色地推辭。
「欸,今日節慶,這麼好的日子,便是酩酊大醉又何妨?」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羅方推拒不得,只好接過酒杯,仰首一飲而盡。
梁武放心地喝了自己杯中酒,蒲扇大的巴掌拍了兩下羅方瘦弱的肩,拍得羅方嗆咳不止。
「哎哎,我這人手勁大,羅兄弟,你沒事吧?」
「沒事,咳咳。」羅方咳得臉都紅了,瘦長的臉黑紅。他長得濃眉大眼,看著是很老實,脾氣好,不喜歡與人起衝突的性子。
「咱們萍水相逢,也算緣分。來,再干一杯。」
梁武拉著羅方去牆邊的小桌上喝酒,只聽得他暢快爽朗的笑聲,很快就跟羅方聊起了家常。
「羅兄弟,看你年紀輕輕,就已經置辦了這麼個宅院,看來是年少有為啊哈哈。」
羅方謙虛靦腆道:「這院子不是我的,是我從一個老伯那裡賃的。老伯掙下了家產,回鄉跟家裡人享福去了,我替他看著這宅院,平時也背著貨架做些小買賣。」
堂屋角落裡擺著貨架,剛才江采霜他們在廂房也看到了一些做工精巧的小玩意兒,有兔子燈,磨喝樂,蹴鞠球這些孩童耍玩的東西,還賣些常見的木梳香粉,葫蘆水瓢。
梁武大口吃著餅,粗聲問道:「你幫人看院子,得時時待在這裡吧?」
「是啊,」羅方嘆了口氣,「院子離不開人,不管逢年過節,我都走不開。」
他倒了杯酒,滿懷愁緒地一飲而盡。
「你家是這裡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