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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是二少夫人將喝完了的碗放下。
頂著沈時晴殼子的趙肅睿喝了兩碗雞湯,覺得自己有了些力氣,看向了一直坐在案前的阿池。
阿池連忙站起來:
「姑娘,劉嬤嬤的認罪書已經寫好了,她承認自己是受寧安伯夫人指使來莊子上……」
看著阿池遞過來的紙,趙肅睿心裡一贊,那沈三廢雖然幹啥啥不行,養出來的這幾個婢女倒真是能文能武,這一手小楷筆法秀展、字形嚴整,不下苦功是寫不出來的。
他擺手:「讓她們都摁下手印。」
幾個婢女連忙按著她說的做了,這些婆子都被捆得嚴實,從後面抻著手指頭就能留下印子,很快,圖南拿著那張摁滿了手印的「認罪狀」轉了回來。
趙肅睿也不耐煩再看:「行了,處置了吧。」
處、處置?
什麼處置?
阿池看看圖南,看見她臉上是別無二致的茫然無措:「姑、姑娘,如何處置?」
趙肅睿笑了,到底是養在閨閣的小丫頭,看著好看,用起來難用,要是雞狗貓鼠他們在這兒,現在他的面前已經清靜了。
看了一眼「沈時晴」肩膀上的傷,趙肅睿懶懶說道:
「她都說自己罪該萬死了,你們還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劉婆子嘴裡重新被塞上,眼睛都要瞪出血來,口裡吚吚嗚嗚卻難再說話。
連著押她們進來的培風在內幾個奴婢都被自家姑娘的話給嚇壞了。
阿池連忙跪在地上:
「姑娘!您心裡有怨,可、可她們終究也是聽了謝家夫人的話……」
話說到一半,阿池停了下來,她看見了自家姑娘的眼睛。
她家姑娘那雙總有些嗔怨淺愁的眼睛卻從未像此刻這般冰冷。
姑娘分明是在笑的,仿佛正聽著她說話,可那雙眼卻告訴她,再說下去,死的人又要多一個了。
阿池嚇壞了。
趙肅睿扶著受傷的肩膀站了起來,淡青羅裙垂地,他嫌惡地瞪了一眼。
「只要我拿著那份認罪書告到順天府,寧安伯夫人也會弄死她們全家上下,剝皮揎草你可聽過?就是將人皮剝下來做成鼓立在門前,讓旁人不敢再犯。此法,寧安伯夫人定會很樂意用在這些婆子的身上,讓圖南給她們一劍穿心、割喉放血,給她們個痛快,反倒是做了好事。」
堂屋裡寂靜無聲,淺青裙擺晃了又晃,趙肅睿走到了劉婆子跟前,略略彎腰,看著這個讓自己受了疼的卑賤下人:
「去見了閻王,別忘了謝謝沈家娘子。」
「唔!」劉婆子劇烈掙紮起來,終於吐掉了嘴裡塞的布巾,「二少夫人!您別殺我!夫人要二少爺休了您另娶馮家表小姐進門!老奴!老奴這兒有封夫人給馮家夫人的信!」
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趙肅睿直起身子,擺了擺手:
「搜出來。」
阿池她們笑容滿面,趙肅睿卻沒了興致,他現在這個身份,想殺人都不方便,也只能嚇唬幾個婆子。
這種小事兒都得他自己來,還沒人給他捧場。
兩條腿不自在地動了動,堂堂昭德帝深吸了口氣,他小時候喜好看誌異雜談,倒也聽說過什麼移魂換魂的怪談,要是他真的是被人移魂換魂,那他自己的身子是死了?還是……被那個三廢之物沈時晴給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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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理」
斜陽夕照,樹葉蒼青的梧桐樹在朝華苑裡投下了長長的影子,一直延到了牆上。
門廊。
陛下已經一個白日都沒說話了。
個頭矮小精幹的四鼠看向眼圓臉嫩的三貓,三貓又看向了最高壯英武的二狗,最後三人一起看向了帶頭的一雞。
一雞一動不動,心裡已經慌了。
他從陛下還是個皇子的時候就跟在身邊伺候,陛下喜怒無定,從來是不藏脾氣的。
這麼多年憋著脾氣不發作的時候也只有兩回,那兩回,可都是天崩地裂的大事兒。
這次……
一雞縮著脖子,深想下去只覺得一股秋風把他骨頭縫兒都吹透了。
「水。」
殿內突然傳來人聲,一溜兒太監都晃了晃,二狗躥出去提來了燒水的銀壺,然後遞給了一雞。
一雞看向四周,其他人都看著他,眉眼官司打得血肉橫飛,他寡不敵眾,拎著壺輕手輕腳地推開了殿門。
殿裡有些氣悶,年輕的昭德帝坐在榻上,一堆摺子被扔在地上。
一雞提著銀壺湊到榻前,將水注入了茶盞中。
上好的建寧紫筍要備著皇帝隨時取用,都是一壺壺泡好,等放到溫了再棄之不用,每日光這一項,朝華苑就要用掉好茶一整斤。
聞著茶香,陛下抬了下眼睛。
「取個火盆來,都燒了。」
「是!」
一雞連忙吩咐下去,迴轉過來,就看見陛下放下了茶盞。
他連忙又把水續上。
「皇爺,西苑這邊兒的魚肥了,三貓做的魚您一貫喜歡,要不要讓他再進一點兒?」
皇帝沒說話,只看著那些被扔進火盆里的摺子。
一雞退了一步,連喘氣兒都憋了起來。
又過了片刻,這個動動腳整個宮苑都得抖一抖的大太監哆哆嗦嗦地跪在了地上。
「皇爺啊!您要是有那氣,就往奴婢身上撒!奴婢就是只雞奴才拔毛脫皮由得皇爺您高興,您可千萬別跟自己生了氣呀!」<hr>